李家灶房。
劉素芳把最後一把胡豆倒進鐵鍋，豆粒在熱油裡劈啪爆響。
她學著宋曉的樣子，從懷裡摸出油紙包，指甲挑開褶皺時，暗綠色粉末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舅媽，這顏色...”田瑩縮在灶台後，看著粉末從婆婆指縫漏進鍋裡，騰起一股青煙。
“你懂個屁！”劉素芳抄起鍋鏟猛翻，豆殼漸漸鍍上金紋。
她忽然想起什麼，用指甲戳向田瑩額頭，“去把天佑的化學書拿來！”
泛黃的《高考化學精選》攤在發了黴的案板上，劉素芳粗短的手指劃過酸堿中和反應的圖示。她突然抓過鹽罐，舀了勺白色晶體撒進鍋裡。
“刺啦！”
鍋中騰起刺鼻白煙，田瑩被嗆得連連後退。
劉素芳卻瞪大雙眼，豆殼上的金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像有生命般交織成網。
“成了！"她鏟起顆豆子往嘴裡塞，燙得直哈氣。
先是嘗到熟悉的鹹香，接著舌尖泛起若有似無的酸，跟自己在宋曉家吃的一模一樣。
隻是在一旁的田瑩看著婆婆脖頸迅速泛起紅疹，富貴包漲成紫紅色，“舅媽！您嘴腫了！”
“是不是我們的做法不對，”田瑩在一旁小心地提醒。
“你懂什麼！”劉素芳灌下整瓢涼水，抹著嘴冷笑，“越辣越夠味，城裡人就愛這口！”
她掀開樟木箱子，取出珍藏的的確良布料，仔細包裹好油紙包。
晨露未乾時，劉素芳已經扭著水桶腰來到黑市。
她特意換上過年才穿的藍滌綸褲子，頭發抹了桂花油，活像隻開屏的老孔雀。
“獨家秘製怪味胡豆！”她掀開粗布蓋頭，露出金燦燦的豆子，“一毛五一包，比供銷社還便宜五分！”
人群漸漸圍攏，突然被隻紋著青龍的胳膊撥開。
疤臉男嘴裡叼著煙，中山裝第三顆扣子危險地吊著線頭，“喲，這不是李家的老虔婆嗎？”
劉素芳後頸的汗毛瞬間豎起。
上回被這混混當眾羞辱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但此刻她摸到懷裡的油紙包，腰杆又硬起來，“識貨的就嘗嘗，保準你舌頭掉下來！”
疤臉男抓起把豆子，在掌心掂了掂，“上次那小媳婦的豆子會變味，你的呢？”
“我的更...”劉素芳話音未落，疤臉男突然將豆子拍進她嘴裡。
她下意識咀嚼，卻嘗到滿嘴焦苦，金紋不知何時褪成了黑斑，豆芯澀得像嚼了滿口泥。
圍觀者哄笑起來，穿勞動布工裝的漢子啐了一口，“騙人的！比驢糞蛋還難吃！”他忽然捂住肚子，“哎喲...這豆子有問題！”
騷動像瘟疫般蔓延，嘗過豆子的人紛紛乾嘔，有個戴紅袖章的市場管理員突然指著劉素芳尖叫，“她賣的是毒豆！我兄弟吃了都上吐下瀉！”
劉素芳還沒反應過來，疤臉男已經揪住她發髻，“老東西，敢在我的地盤投毒？”
等她反應過來後自己已經被疤臉男拎著衣服掙紮不開來，她染著鳳仙花的指甲在空中亂抓，精心梳理的發髻散成亂草。
“給我打！”
拳頭如雨點落下。
劉素芳護著頭臉往人縫裡鑽，後腰突然被硬物擊中，竟是自家裝豆的樟木箱。
【係統警告：檢測到惡意投毒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