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縫間的冰晶突然滾燙起來,我下意識甩手,那片七彩流光卻像活物般鑽進皮膚。
陳師兄的驚叫在耳畔炸開時,我正盯著掌紋裡蜿蜒遊動的細線——它們正在吞噬我用來護體的靈力。
"小師妹!"陳師兄的桃木劍橫在我眼前,"你右手在滲血!"
紛揚的桃花突然停滯在半空。
我猛地轉身,指尖凝起靈力朝虛空一點,雪白符咒穿透花雨釘在青石板上。
本該顯形的追蹤術法卻像被什麼吞噬了,符紙邊緣卷曲著浮現出焦黑紋路。
"是昆侖墟的禁製。"我碾碎符紙,焦灰裡滲出暗紅的血珠,"有人用上古秘術抹去了痕跡。"
和平守護者首領的鹿角杖突然發出脆響,他肩頭的桃花簌簌落了大半。
這位向來沉穩的白鹿妖竟踉蹌著扶住桃樹,枝頭新結的嫩果瞬間枯萎成灰:"葉姑娘,此事......"
我截住他的話頭:"您也感應到了?"抬手拂過他鹿角斷裂處,殘留的靈力震得我指尖發麻,"三天前修補星圖時,您說聞到腐朽的雪鬆味——現在這味道正混在桃香裡。"
老鹿妖瞳孔驟縮,頸間銀鈴無風自動。
我盯著他發顫的胡須,突然明白那些小妖為何突然勤勉——他們修補結界時偷換的靈石,分明帶著昆侖墟特有的冷香。
"我需要調閱所有參與重建者的名錄。"我摸出三枚銅錢拍在石桌上,錢幣立時豎著轉成旋風,"有人在用昆侖玉催動妖界的......"
"不可!"鹿角杖重重杵地,枯萎的桃樹竟瞬間抽出新芽。
老首領臉上浮現樹皮般的紋路:"各族剛休戰三日,此時追查恐怕......"
銅錢旋風突然炸開,飛濺的碎片在青石板上拚出半幅星圖。
我盯著缺失的北方七宿位置,那裡本該是白虎洞負責的陣眼:"怕各族知道他們的少主在結界裡摻了昆侖玉?"
陳師兄突然拽我衣袖,他沾了朱砂的指尖正在滲血。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白虎洞少主站在十丈外的溪畔,玄色錦袍下擺沾著新鮮泥土——正是北方陣眼特有的赤壤。
老鹿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肩頭重新綻放的桃花泛起詭異的青紫色。
我捏訣封住他心脈時,發現他後頸有片冰晶正在消融,與我掌心的紋路如出一轍。
"您中毒了。"我並指截斷那縷鑽進血管的七彩流光,"昆侖雪蟾的毒,遇桃花則幻化成香——難怪您察覺不到。"
陳師兄的羅盤突然脫手飛出,指針瘋狂旋轉著指向溪水對岸。
白虎洞少主的佩劍正巧出鞘,寒光斬落枝頭千朵桃花,劍氣卻巧妙地震偏了羅盤方向。
"小師妹你看!"陳師兄突然指著正在栽樹的小妖,"他們埋樹苗的姿勢,像不像茅山派的七星釘魂陣?"
我心頭猛地一跳。
摸出張符紙拍向地麵,本該顯現的銀色陣紋卻泛著昆侖玉的冷光。
有個赤尾狐妖突然抬頭衝我笑,他瞳孔深處閃過星芒——那是天機閣傀儡術的印記。
"勞煩首領召集各族代表。"我召出本命劍插在星圖缺失處,劍身映出的雲層裡隱約有龍影遊動,"兩個時辰後,我要在試煉場查驗所有重建者的靈力。"
老鹿妖還在猶豫,我割破掌心將血抹在鹿角杖上。
纏繞杖身的黑氣觸到我的血,瞬間凝成冰晶墜落——正是昆侖墟噬魂蠱的模樣。
"您此刻的仁慈,會害死今晚第一個觸碰星圖的生靈。"我甩袖將染血的帕子釘在桃樹上,絲綢撕裂聲驚起群鴉,"勞駕告訴白虎洞那位,他劍穗上沾的昆侖雪水,正在腐蝕妖界靈脈。"
獨自走向試煉場時,懷裡的龜甲突然發燙。
我拐進暗巷掐算,卦象顯示"澤水困"變"雷水解",卻在裂紋中窺見一線猩紅——這是師父教我的禁術卦象,昭示著天道之外的變數。
指尖觸到腰間錦囊時,裡麵師父給的保命符正在融化。
我突然想起那日躍入血泉前,師兄說昆侖玉璧的裂紋像極了茅山滅門那夜的星象。
試煉場的青銅門在暮色中泛著血光。
我伸手推門時,突然發現青磚縫隙裡滲出冰晶,在殘陽下折射出萬千妖瞳般的幻影。
符咒灰燼被風卷著掠過腳邊,竟拚湊出半張譏笑的臉——是白天那個赤尾狐妖的模樣。
"葉天師來得真早。"白虎洞少主的聲音從高台飄來,他玄色大氅上金線繡的星圖正在移位,"您要的靈力檢測陣......"
我猛地頓住腳步。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桃花香,可試煉場方圓十裡根本沒有桃樹。
袖中本命劍突然錚鳴,我假裝整理鬢發,用劍光割破指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針,齊齊指向高台後的暗門。
"少主費心。"我彈指震碎冰針,碎屑落地竟化作符咒灰燼,"隻是這檢測陣裡摻的昆侖雪,恐怕會凍壞妖族同道的經脈。"
青銅門在身後轟然關閉的瞬間,懷裡的傳訊符突然自燃。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次沒有師父的聲音,隻有灰燼在掌心拚出八個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我捏緊灰燼抬頭,看見高台陰影裡閃過赤尾狐妖的衣角。
他腳下濕痕蜿蜒成符,分明是茅山派禁地裡才會出現的血遁術痕跡。
試煉場的青銅燈將我的影子拉得老長,我數著青磚縫裡新冒的冰碴子,忽然覺得妖族這戒備森嚴的架勢倒比某些仙門講規矩。
那些扛著狼牙棒的熊妖守衛雖然衝我齜牙,可他們每半炷香就繞著營地轉三圈的勁頭,倒是讓我想起二師兄訓靈犬的模樣。
"葉姑娘看夠熱鬨了?"赤尾狐妖不知何時倚在旗杆下,他尾巴尖沾著的朱砂還帶著茅山派符紙特有的檀香味。
我假裝拂去肩上落花,實則將追蹤符彈進他衣褶裡——這人方才說話時,喉結下方有星芒閃了三次,正是天機閣傀儡術的破綻。
陳師兄端著羅盤從樹叢鑽出來時,頭頂還沾著片枯葉:"奇了,白虎洞那群刺頭居然在加固防禦陣。"他袖口沾著的赤壤簌簌往下掉,"你看他們用的陣紋,像不像咱們後山禁地的......"
我捏訣將枯葉化成紙鶴,望著它歪歪扭扭飛向赤尾狐妖的營帳:"師兄可記得上個月廚房失竊的靈犀角?"紙鶴突然在半空炸成青煙,我嗅著焦糊味裡那絲雪鬆香,突然明白為何各族都搶著守北麵陣眼——昆侖玉混著赤壤,可不就是煉製噬魂蠱的絕佳材料?
夜色漫過第三重結界時,我蹲在溪邊假裝浣劍。
水底突然浮起星點磷光,竟是白日裡被劍氣震碎的羅盤殘片自發拚成半幅地圖。
我蘸著劍穗上的夜露在石板上描畫,水痕竟與空中飄落的桃花瓣嚴絲合縫地疊成傳送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