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煥感覺自己像是被塞進了一個巨大的、高速旋轉的、還漏電的滾筒洗衣機裡,進行了一場靈魂出竅式的深度甩乾。
各種光怪陸離的色彩、扭曲的空間碎片、刺耳的嗡鳴、還有那個影衛老兄或者老姐?或者老不死的?)充滿憤怒和不甘的咆哮……如同走馬燈一樣在他混亂的意識裡瘋狂閃現。他甚至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幾顆拖著長尾巴的彗星從耳邊擦過,還聞到了一股子……宇宙塵埃混合著臭氧的味道?雖然他也不知道宇宙塵埃和臭氧到底是個啥味兒,純屬瞎猜)
然後,如同坐過山車衝到最高點又猛地失重墜落,“轟”的一聲巨響也可能隻是他腦子裡的回音),所有的混亂戛然而止。
世界……安靜了。
不,也不是完全安靜。似乎有風聲,嗚嗚咽咽的,帶著一種空曠而蕭瑟的味道。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鐵鏽和混凝土混合的冰冷氣息。
等等,鐵鏽和混凝土?
林昭煥的意識如同沉入深海的潛水艇,掙紮著向上浮起一絲。他不是應該在冰天雪地的廢棄小院裡玩“星門大爆炸”嗎?怎麼聞到工業廢墟的味道了?難道……那“星門”的另一頭,連接的是某個廢棄鋼廠的鍋爐房?那也太……硬核了吧?
他想睜開眼睛,但眼皮沉重得像是焊了兩塊鉛。他想動動手指,但渾身上下都像是被拆散了又胡亂拚接起來,每一處關節都在發出強烈的抗議。尤其是胸口和右肩,疼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直接被“甩乾”成了零件狀態。
“水……”他喉嚨乾得冒煙,下意識地發出了一個極其微弱、沙啞得幾乎聽不清的音節。
然後,他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觸碰到了他的嘴唇。緊接著,一股帶著鐵鏽味兒和某種……呃,類似機油?味道的液體,被小心翼翼地渡入了他的口中。
雖然味道一言難儘,堪比喝了一口剛從廢棄發動機裡抽出來的混合液,但那確實是……水大概是吧?至少是液體)。冰涼的液體滋潤了他乾裂的喉嚨,也帶來了一絲久違的清明。
他再次嘗試睜開眼睛。
這一次,成功了。雖然視線依舊模糊,如同蒙上了一層磨砂玻璃,但他勉強能看到一些景象了。
頭頂,是灰蒙蒙的、布滿裂紋和水漬的混凝土天花板,幾根鏽跡斑斑的鋼筋如同怪物的肋骨般裸露在外。四周的牆壁也是同樣材質,冰冷、堅硬,牆皮大麵積脫落,露出裡麵暗紅色的磚塊,上麵還殘留著一些早已褪色、字跡模糊的標語,似乎是……俄文?或者早期的中文?
他躺在一個……極其簡陋的行軍床上?床板硬得硌人,身上蓋著一條又舊又薄、散發著濃重黴味的軍綠色毯子。
空氣中彌漫著揮之不去的鐵鏽、灰塵、機油以及……某種不知名化學藥品的刺鼻氣味。寒風從不知何處的破口或縫隙中灌進來,發出嗚嗚的聲響。
這裡……絕對不是什麼廢棄鋼廠鍋爐房!更像是……某個被遺忘了幾十年的……地下掩體?或者……軍事基地?!
林昭煥的心臟猛地一跳!那個不靠譜的“星門”,到底把他們扔到什麼鬼地方來了?!
他艱難地轉動脖子感覺像是生鏽的合頁在摩擦),看向旁邊。
安雅就躺在他旁邊的另一張同樣破舊的行軍床上,身上也蓋著一條軍綠毯子。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眉頭微蹙,似乎還在昏迷之中,但胸口有微弱的起伏,呼吸還算平穩。
看到安雅沒事至少還活著),林昭煥稍微鬆了口氣。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安雅床邊……那個正在小心翼翼地用一個舊軍用水壺給她喂水的人影身上!
那人背對著他,看不清麵容。身材中等,穿著一身同樣破舊、但洗得還算乾淨的深藍色工裝服,頭上戴著一頂舊氈帽,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但又透著一種奇異的專注和認真。
是他?!剛才給自己喂水的就是他?!
林昭煥立刻警惕起來!這是誰?這個鬼地方的主人?還是……另一個不請自來的“客人”?他身上的氣息……林昭煥下意識地想動用炁視,結果稍微一集中精神,腦袋就像針紮一樣疼,眼前直冒金星。
得,精神力也基本耗空了。現在真是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林昭煥的目光,那個穿著工裝服的人影動作微微一頓,然後緩緩地轉過身來。
林昭煥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下意識地想去摸綁在腿上的骨刀,結果發現……刀沒了?!羅盤和碎片也不在身上了?!
完犢子!這是被繳械了?!
然而,當看清那人的臉時,林昭煥卻愣住了。
那是一張……極其平凡、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木訥的臉。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皮膚黝黑粗糙,布滿了風霜的痕跡。額頭上有幾道深深的抬頭紋,眼角也有細密的魚尾紋。他的眼睛不大,眼神看起來有些……呆滯?或者說,是那種長期與世隔絕、不善與人交流的木訥。他的嘴唇很厚,此刻正緊緊抿著,似乎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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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畫風不對啊!
按照之前的經驗,這種鬼地方出現的神秘人物,不都應該是那種眼神銳利、氣場強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兒嗎?怎麼眼前這位……看起來像個剛從哪個深山老林裡的伐木場或者看林子的小ktv裡走出來的、老實巴交還有點社恐的中年大叔?
“你……醒了?”中年大叔看著林昭煥,似乎更緊張了,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濃重的本地口音,但不是昆石那種鄂倫春鄂溫克腔調,更像是……早期闖關東過來的山東或者河北那邊的口音?
“呃……是……是你救了我們?”林昭煥感覺自己的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中年大叔點了點頭,又似乎覺得光點頭不夠,趕緊補充道:“俺……俺叫老馬。馬占山的馬。”他似乎想努力表現得友好一點,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煙熏得有些發黃的牙齒,“俺……俺是看這兒的。”
“看這兒的?”林昭煥更懵了,“看……看這個……廢棄基地?”
“嗯。”老馬點了點頭,眼神中似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上麵……上麵讓俺看著,彆讓人進來瞎轉悠,也……也彆讓裡麵的東西跑出去……”
裡麵的東西?跑出去?!
林昭煥心中警鈴大作!這鬼地方果然有貓膩!
“什麼東西?”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老馬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搖了搖頭,嘴唇抿得更緊了,不再說話,隻是低頭繼續給安雅喂水雖然安雅還在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