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張燈結彩的河道兩岸正是熱鬨的時候。
閻荊盤腿坐在船頭,手裡拿著魚竿,頭戴一頂竹笠,看著前方廊道間正在排演的遊行隊伍。
魚竿輕顫,河麵上的浮漂猛地下沉,蕩開數道波紋。
猛地提起魚竿,一條肥碩的大魚淩空飛起,帶水的鱗片映射兩岸燈光。
它的掙紮注定徒勞無功。
“尊者!開始了!”
身後傳來呂慶的喊聲,他在閣樓的二層,待會兒他們將從那裡“飛升”至靈界。
其他的墮神信徒仍舊在船艙內進行提前準備好的儀式。
信手甩竿,將魚直接扔到不遠處的船工邊上,閻荊翻身下船頭,打了聲招呼,
“這魚替我養著,我回來再吃。”
“這河裡的魚有甚好吃的,待我們成就大業,酆都城醉仙樓,您想要多新鮮美味的魚都有!”
呂慶站在樓梯口迎向閻荊,看到他在底下的動作,不由得說道。
“你不懂,自己釣上來的魚吃起來彆有一番風味。”
拍去衣角的灰塵,閻荊笑著聳了聳肩膀,搖頭說道。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閣樓二層,裡邊的供桌再次奉上水盆,裡邊的蓮花即將綻放,左右望了圈,發現那兩名接引者也在,正跪在供桌前虔誠祭拜。
“這裡就咱們幾個,也就是說,其他人都是在底下我有個疑惑,他們也是通過蓮子進入靈界嗎?”
目光在老乞丐和壯漢身上短暫停留,閻荊忽地開口問道。
做為親身體驗過“飛升”的人,閻荊很清楚那枚蓮子的效果。
在某種程度上,蓮子的作用近似於往返現世與靈界間的車票,持有者在這個過程中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如果沒有蓮子做為保障,麵對的恐怕就是另一番景象。
要知道靈界本就是邪祟能量的彙聚地,它們可不會在乎墮神信徒的身份。
長時間的居於靈界而沒有蓮子的保護,邪祟能量的侵蝕無時無刻不再進行。
“想要成就大業,犧牲不可避免,他們有幸能先我們一步飛升至靈界,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大業,我想沒有人會拒絕。”
呂慶的身份跟那群墮神信徒終究不同,顯然提前收到了消息,或者說從神道眾的內部安排中察覺到此次封神宴的特殊性。
死者都得化為“屍仙”聽用,更彆提生者。
毫無疑問,閻荊的推測是準確的。
神道眾通過襲擊證物技術局,恩威並施收攏過來的這群墮神信徒。
從一開始他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
神道眾根本沒打算讓外人來分享自己的成果。
對此閻荊沒有任何抵觸情緒,反正都是群被邪祟侵蝕深重的癲狂渣滓,死在這反而能讓酆都城的未來變得更好,於是徑直走向供桌,嘴裡隨口說著,
“那咱們可得好好謝謝他們,等我飛升成功,會派人每年給他們燒些紙錢的。”
“哈哈~您的仁慈實在叫人感動。”
擺手示意供桌前的兩人挪開位置,呂慶不遺餘力的拍著馬匹。
在他看來,眼前這位遲早都要成為酆都城內的大人物,而且還是他親自發掘出來的,這份情誼等過了明天,能換到的資源難以估量,成事前自然要死死的抱住這條大腿。
呂慶親自點燃異常虔信香。
蓮子一如之前,從盛放的蓮花中飛出。
幾人各自盤腿落座,吞服蓮子,紫灰色的光暈縈繞身側,而就在他們的正下方,一眾墮神信徒正擁擠在呂慶提前帶人布置好的法陣內。
為了爭得一個好位置,所有人都在努力的讓自己靠近法陣核心。
那兒同樣擺著水盆,隻不過裡邊生長出來的蓮花不論是大小還是顏色都透著一股妖異的磷光,彌漫著令人皺眉的氣味。
褐紅色的花瓣綻放,黑紫色的光暈向四周擴散。
墮神信徒們的身形開始虛化,最終在原地消失不見,上邊的閻荊幾人亦是如此。
神道眾的核心成員們此時已經在靈界內等候著他們。
幾乎是在閻荊消失在這方天地的同一時間。
判官司內的白若素有所感應,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看向守在她前方的幾名同事,
“使者進入靈界,立刻開始定位!”
為避免引起些不必要誤會,閻荊的真實身份隻有冥府和白若素知曉,在三法司這邊,他仍是冥府使者,隻不過這次是得到冥府認證的。
收到指令,布置於判官司地底的儀式法陣頓時開始運作。
白若素坐回自己的位置,身處於整個儀式法陣的中央,她安靜的看著周圍的同事們奔忙,直到附近原本內嵌在地麵的金屬環軌升起,星空憑空浮現在她身側。
取出腰間剛到手不久的閻羅令,依照事先的計劃,白若素將自己的心神沉入其中。
通過魂士契約,白若素追尋著另一端的靈魂方位,而在她周圍的星空中,一縷朦朧的淺藍色流光遊弋不定。
為了防止暴露。
冥府提供的儀式法陣在運作時並不會影響到閻荊,更不會讓他的身體出現異狀。
事實上剛進入靈界的閻荊完全沒有察覺到來自三法司的追蹤。
眼前依舊是靈界仙境,隻不過本該出現在前方的淩霄寶殿卻是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出現在遠方雲霧間,風景秀麗的山峰,而在山腰處,仿佛座落著不少建築。
靈界的規模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大一些。
“尊者,封神宴即將開始,咱們就彆在這兒等了,趕緊出發吧。”
身旁傳來呂慶的聲音,閻荊收回視線,轉身望過去,神情不由得一怔。
一如閻荊進入靈界後的變化,此時隨他進來的幾人也已經變了模樣,呂慶越發的像是一位書生劍客,身著白袍,背著一柄寶劍,劍柄處雕著一頭惡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