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乍破,冷色的天光灑落,斬妖司外務司的廳堂內彌漫著一絲冷硬的肅殺氣息。
蘇長安斜倚在紅木椅上,墨色長衫鬆鬆垮垮地披著,袖口微微卷起,露出腕骨分明的手。他單手托著下巴,另一手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桌上的茶盞,半垂著眼瞼,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活像是沒睡醒”的氣息。
對麵,許夜寒立得筆直,腰間的長劍隱隱泛著寒光,神色如常地冷硬。
“又有任務?”蘇長安懶洋洋地開口,打了個哈欠。
許夜寒淡淡地將一卷文書丟到桌上,語氣不帶一絲起伏:“斬妖司最新指令,城外洛水村出現了一隻自稱‘鯉魚書生’的妖怪,村民請求調查。”
蘇長安眨了眨眼睛,眉梢微挑,懶懶地翻開卷宗:“嘖,還是條魚成精?”他隨意咂了咂嘴,“難道是河神顯靈?”
許夜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以為這是仙家傳說?據村民所述,‘鯉魚書生’晝伏夜出,身穿青色儒衫,手持折扇,時常站在村口吟詩作對。”
蘇長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這倒也正常,妖怪有文化不稀奇。你看小梨不也會唱戲?”
許夜寒沉默了一瞬,語氣莫名地低了幾分:“但他……寫的詩太爛了。”
蘇長安:“???”
他抬起頭,慢悠悠地看向許夜寒,眼神帶著一絲懷疑人生的意味:“你說什麼?”
許夜寒輕咳了一聲,臉色微沉,緩緩翻開卷宗,指尖在其中一頁輕輕一點。
蘇長安低頭一看,隨即嘴角抽搐——
“明月幾時有,切莫等到熟。”
蘇長安:“……”
許夜寒繼續翻頁,冷靜地念道:
“風吹稻香裡,飯鍋夜不眠。”
蘇長安:“?????”
他緩緩合上卷宗,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沉痛地拍了拍許夜寒的肩膀。
“……這種妖怪,不需要審判,直接鎮壓吧。”
兩日後。
洛水村,晨光熹微,河水蕩起微微的金色波光,田野裡霧氣未散,村落安詳而寧靜。
但當蘇長安和許夜寒騎馬踏入村口時,這份寧靜被瞬間打破——
“大人!可算來了!”村民們一窩蜂地衝了出來,臉上滿是生無可戀的表情。
“那個鯉魚書生,每晚在村口吟詩,我家二狗聽了一句,腦子亂了三天!”
“張屠夫更慘,聽了一句‘流水落花春去也’,結果夢裡以為自己變成了一朵花,差點投河!”
“張老頭被吟了一句‘青山本不老,為雪白頭’,結果一夜之間胡子全白了!!!”
“這妖怪太可怕了!大人,一定要為民除害啊!”
村民們七嘴八舌,情緒激動,活像是被什麼洪水猛獸折磨了十幾天。
蘇長安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轉頭看向許夜寒:“我有個問題。”
許夜寒冷冷道:“說。”
蘇長安眯起眼,若有所思地道:“這家夥……該不會是當年科舉落榜太慘,怨念太重,才化妖的吧?”
“不排除這種可能。”
蘇長安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行吧,帶我去村口,我倒要看看,這條鯉魚書生,到底什麼來頭。”
【洛水村·子時】
夜色如墨,河畔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水霧裡,月光浮在水麵,映得村口泛起一絲薄薄的銀輝。
四周靜得連樹葉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蘇長安半倚著樹乾,手指輕輕敲著刀柄,百無聊賴地等待著目標現身。
風吹過樹梢,河麵泛起細小的漣漪,忽然——
一道溫潤的嗓音,從前方響起。
“兩位大人夜訪,不知是為何事?”
聲音清朗儒雅,帶著幾分書生氣的從容和沉穩。
蘇長安和許夜寒齊齊抬頭。
隻見前方的月色下,一名身穿青色儒衫的男子靜靜地站在河邊,手持折扇,神色儒雅。
他約莫二十來歲,眉眼俊朗,劍眉星目,長發半束,衣擺隨風微微浮動,頗有幾分落拓書生的風姿。
蘇長安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他。
——若不是事先知道這家夥是個妖怪,光看這氣質,還真像個落魄的文人墨客。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那青衫書生輕輕一笑,抬起折扇,淡然吟道——
“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
蘇長安:“……”
許夜寒微微皺眉,低聲道:“小心,他的妖法會讓人進入詩中的意境。”
夜色如洗,洛水泛著淡淡的波光,村口的柳樹隨風輕擺,葉影斑駁。
蘇長安眯起眼,漫不經心地打量著眼前的青衫書生。
“你就是鯉魚書生?”他語氣懶散,似問非問。
書生微微一笑,折扇輕搖,姿態儒雅,風度翩翩地拱手行禮,聲音溫潤:“正是在下。”
他的舉止無可挑剔,月光映在他身上,平添幾分超然的書卷氣,若不是提前知道他是妖,光看外表,倒真像個落魄的讀書人。
蘇長安卻沒那麼容易被表象騙過去,眯了眯眼,心裡微微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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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妖非善類。
鯉魚書生目光掃過兩人,微微一笑,似乎毫不在意對方的警惕,而是語氣悠然地道:“二位千裡迢迢而來,是否願意聽在下一首新作?”
空氣瞬間安靜了片刻。
蘇長安和許夜寒幾乎是下意識地,同時後退了一步。
“不了不了,我們對詩沒興趣!”蘇長安臉色微變,毫不猶豫地拒絕。
許夜寒神色冷漠,已經暗暗握緊了劍柄,隨時準備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