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京城西北角,雲霧巷內,一座靜館沉在夜色裡,墨璃早已從官方皇家使館搬到這裡。
院內青磚深巷,簷角垂燈,風吹過銅鈴時,聲音乾淨、空落。
使館主堂,墨璃獨坐茶案前,身穿墨紫雲紋法袍,衣角繡著魔族王室獨有的銀刺蝠紋。她外袍未解,墨發如瀑披散,眼尾一點朱紅,在燈下仿佛燒著火光。
案幾之上,是一塊破布。
邊角乾裂,中心卻還殘著幾道暗紅血痕,靜靜躺在黑漆玉盤中,像一份被塵封的舊命案記錄。
墨璃目光落在那布塊上,眼神沉了半分,指尖搭著下巴沒動,像在反複咀嚼著什麼。
半晌,她輕聲一笑,聲線懶散:“蘇長青……不,蘇長安。”
她眼裡浮出點似笑非笑的意味,輕聲喃喃:“小聖人啊。你的《長安警示錄》我是看過的,挺嚇人的,尤其是那幾條‘人設彆太滿,否者容易塌’……講得很有道理,我現在都還有陰影。”
她話音落下,指腹無意識地蹭了蹭布塊邊緣,像是在回憶某段不太光彩的過往。
那是她第一次翻車。
遺跡試煉,她本想偷偷借助幻陣封死蘇長安,結果反被他反將一軍——不僅幻陣沒封住人,還把她自己給困進去,最後被人當場擒住,捆得像一隻待宰的雞。
“以前想起來這事,我就想砸人。”墨璃輕聲吐氣,側頭望向窗外。
“但現在嘛……”她嘴角微彎,眼神一轉,從惱怒變成了微妙的得意,“被聖人抓住,不丟人。反倒說明眼光不錯。”
堂中沉寂,她指尖輕輕敲了敲玉盤,血跡未乾,卻已接近發暗。
她在這裡呆的時間夠久,大乾皇室經常禮貌地提醒她該回魔族複命。
——她沒打算走。
她感覺蘇長安很快就會出來。
從遺跡出來那天起,她就知道,這人,不該用常理測算。
正想著,外頭忽然傳來一聲通傳:
“回殿下,魔尊‘婼音’大人已抵使館。”
墨璃神情一動,起身走至殿門。
燭火映照下,一名身披黑金長袍的女子踏入主廳。她身材修長,膚色冷白,五官鋒利而深邃,銀白長發束至腰間,一雙幽藍色眼瞳在光影中宛如結冰的湖麵。
她名婼音,魔族天塹一脈長老,擅血術,以“逆印血脈”之法追蹤天機,能以殘血斷蹤、以死氣窺命。
“婼音大人。”墨璃起身迎上幾步,麵色柔和了幾分,“許久不見。”
婼音微一點頭,步履穩重,聲音仍是那種冷靜無波的語調:“京城風大,倒是把你吹得沉穩了些。”
“沉穩不沉穩不好說。”墨璃嘴角一挑,“但人確實變得愛等了——你再來晚些,我真要親自翻京城了。”
婼音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評估,又像是在確認:“你為什麼等他,等這麼久?”
墨璃沒回話,隻伸手指了指案上那塊包裹得嚴實的玉盒。
“蘇長安的血跡,我保留至今。隻為今日一用。”
婼音不再說話,走至案前,緩緩打開玉盒,一縷淡淡血腥味散出,布塊已經乾涸,但中央還留有微微暗紅。
她低頭凝視片刻,抬手喚出一道血絲符印,唇間輕吐:“【血咒·脈鎖】。”
陣紋浮現,赤紅線條如蛛網般從她指尖延展出去,逐層包圍布塊。空氣驟然變得稠重,仿佛連呼吸都被牽引進了陣法內部。
婼音閉上眼,唇間低誦數語,五指張開,掌心血芒化絲,彙入那塊暗紅舊布中。
片刻後,布塊中心開始泛起紅光,血絲如線,緩緩牽引出一道道細如發絲的靈紋,從布塊延伸至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