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落,風寒如刃。
蘇長安坐在一處山崖之巔,外袍半敞,肩膀血跡尚未乾透。他用粗麻布裹緊傷口,又以靈草止血凝氣,動作雖迅速,卻不掩那微皺的眉頭。
餓霸蹲在一旁,毛發蓬亂,眼神裡透出前所未有的安靜。它目不轉睛地盯著蘇長安,鼻頭輕嗅,似乎也能感受到空氣中殘留的血腥與疲憊。
蘇長安嘴角一抽:“你這表情要是能翻譯成話,估計就是‘人類怎麼還不死’。”
他低頭扯斷繃帶最後一節,打了個結,猛地一提,胸膛抽搐了一下,卻沒哼出聲。
連續兩場斬王——烈火猿王、金甲猿王、極限突襲。但換來的,是自己傷痕累累、真氣大損,而整個妖寨……
“安靜得過頭了。”
蘇長安目光穿過山林,遙遙望向猿寨。
寨中依舊燈火斑駁,巡邏如常,沒有任何混亂跡象,仿佛兩位妖王的死隻是山風中一聲歎息,被泥漿吞沒了回音。
“要麼是他們根本沒在意彼此,要麼是……已經爛透了。”
他喃喃道。
餓霸打了個噴嚏,轉頭往他懷裡拱了拱,那雙暗棕色的眼珠子裡透出一絲不安。
蘇長安摸摸它的腦袋,歎息道:“放心,我會死得有點計劃性。”
“剩下的兩個妖王,一個是寒霜,一個是青雷。”
“霞嶺村那個,應該就是被排擠出核心的棄子……也就是說,真正的問題,才剛開始。”
他咬住靈根一角嚼著,語氣越發冷靜:“夜長夢多,不能拖了。”
兩天的觀察,他發現一個有利的異常。
寒霜與青雷,兩尊妖王——明裡各占一寨,暗地水火不容。隻要碰麵,必有爭執,連妖將都學會了繞圈子走路。
“這可真是,老天爺賞我一把‘內訌牌’。”
他眯起眼:“你說,如果我把青雷的心愛之物,偷偷塞進隔壁寒霜猿王的床底……”
“會不會,有戲?”
入夜。
蘇長安貼地而行,身形化作一道遊蛇,蛇行泥底,穿草過牆。他身上裹滿灰泥與猿血氣味,連呼吸都細若遊絲,氣息如死水——
極限潛行,不容出錯。
巡邏的猿兵成群結隊,鼻息粗重,利爪拄地,耳聽八方。但在他們目光交彙的間隙,蘇長安悄無聲息地滑過,宛若影子。
他一口氣繞過三處哨崗,從枯井翻入一間屋後院落,四肢伏地,悄然鑽入青雷猿王寢殿。
雷息濃烈得幾乎要刺破皮膚。
整座寢殿中電弧交纏,牆壁有符文刻痕,空氣裡彌漫著雷獸的氣場與壓迫力。殿堂正中,青雷戰戟斜插在雷池中央,雷光纏繞,戟身鏗然如雷神脊骨,寒芒逼人。
蘇長安望了一眼,眸光微沉,摸出一枚靜息散,指腹一搓,藥粉立時無聲彌散。
空氣瞬間變沉,雷息宛如被強行壓低,微光閃爍間,整座殿堂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
他腳步不帶一絲氣息,緩緩靠近,五指一扣,真氣引導——
【以力卸勢】,一抹氣流逆轉戰戟雷流,戟身輕顫,旋即被拔離。
他拎起戰戟,輕旋,掛入背囊,動作迅捷如流雲掠影。轉身之間,身影已隨風遁入黑暗,消失無蹤。
……
半柱香之後。
青雷猿王醉態未醒,歪歪斜斜踉蹌歸殿,嘴裡哼著某種古老的獸語歌謠。
推門。
戟,不見了。
“嘎哇!!!”
一道暴吼如雷電轟鳴,音浪炸裂寢殿!
青雷妖王暴怒如狂,渾身雷光如山洪噴湧,拳頭錘在地麵,瞬間地裂牆塌!
整個山寨為之一震!
“是哪個雜碎!!偷、我、戰、戟!!!”
雷霆狂湧,風嘯如號,電蛇亂舞!
與此同時。
寒霜猿王寢殿。
床榻一側,一截熟悉的戰戟戟柄,露出小半截戟鋒,青芒微閃。
位置極其巧妙——若非有心之人絕不會察覺,可一旦注意,那獨屬於青雷的雷息特征,簡直就是“實名舉報”。
青雷猿王雷眸炸裂,撲至寒霜寢殿,一掌拍碎窗欞,電光轟出,整座屋舍雷火縱橫!
“你——!!!”
寒霜猿王錯愕中暴怒回擊,霜氣咆哮,萬物凝霜,一場暴戰猝然爆發!
……
此刻,遠處密林之巔。
蘇長安伏於林上高枝,衣衫滿是泥灰,身形如枯枝伏葉,毫無波動。
他指尖捏著一撮“引妖香粉”,順風拋灑出去。
氣味微弱,卻精準混合青雷戰戟殘留的雷息、寒霜妖王的領域氣味,在猿族野性鼻息之下,像一根導火線——
幾頭本就躁動的妖侯瞬間錯判敵我,一道怒喝未落,拳已砸出!
內亂,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