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也不動,整個人仿佛浸在一壺微溫靈泉裡,骨骼鬆弛,心神空靈。
——一身鉛華,被自然撫平。
忽有細碎水聲破起。
幾尾魚受他氣機擾動,從水下驚起,銀鱗破水而出,帶著一道道優雅水弧。蘇長安連睜眼都懶得,隻是指尖微勾,三尾肥魚便被精準摘下,懸於掌中。
“魚有了。”
他隨手處理乾淨,魚腹剖開,魚鱗褪淨,一絲不亂,一部分掛在細竹簽上晾好,一部分熬製鮮美魚湯,動作嫻熟。
緊接著,拎出那塊從蜥蜴王身上割下的厚實肉塊。刀光一閃,肉片薄如蟬翼,紋理分明,光澤隱現。
他掰下一截白柳枝——這東西他用過多次,烤肉時會釋放淡淡栗香。將肉片一片片穿好,撒上靈椒鹽、乾香芝、冰花粉末,再輕輕擠幾滴酸汁壓腥提味,香氣尚未入火,已先入魂。
點火。
火苗撲簌跳躍,將油脂一點點逼出,吱吱作響。
油花被烤得吱吱響,脂香裹著些微焦氣,肉片蜷曲之間,炙香四溢,靈鹽被高溫激活,野性辛香混著栗子木的幽甜味交織擴散,連山風都忍不住過來聞味,空氣仿佛被烤得更溫柔了一些。
這肉不同尋常——蜥蜴王為火屬妖種,肌肉紋理緊實中帶著一股火烈辛香,極適合炙烤。
他不急著吃。
把魚翻好,把飯團放好,又將那壺溫著的酒緩緩倒出一杯——琥珀酒液掛杯留痕,澄澈中透著微微漣漪。
“幻夢靈草釀的,好酒。”現在藥材充足,蘇長安便動了些小心思,開始給自己的酒加料。
這一壇,他選的是幻夢靈草。
這種靈草本就是上品釀酒材料,極難尋常,不僅能增添酒液醇厚度,更能在溫潤綿長的香氣中,悄然藏下某種“瞬發型後勁”。入口清雅,喉間如玉,初嘗仿佛微醺如夢,一旦過量,那後勁便像火山噴發——烈得驚人,綿得纏人,醉得銷魂。
若擱在現代——妥妥的“失身酒”典範。
一切妥當,蘇長安滿意地倚坐在青石上,衣袍微敞,衣角被溪水打濕,手中翻魚,順便壓著飯團,酒香彌散,風吹林動。
他舉杯輕抿,低聲道:
“嗯……這才叫活得值。”
他剛剛感慨一句,還未來得及回味,便聽見身後響起一陣輕快的“噠噠噠”。
餓霸來了。
這匹雜毛馬濕漉漉地晃了過來,鬃毛淩亂,眼神警惕中帶著饞意,鼻翼不停翕動,似乎正精準鎖定鍋裡的香氣來源。
它嘴裡叼著條魚,甩了甩尾巴,一邊打著響鼻,一邊不客氣地擠到鍋邊,蹄子眼看就要伸進鍋裡了。
蘇長安掃它一眼,沒吭聲。
直到餓霸忽然低頭,鼻尖貼近他手中的酒杯,竟沒有立刻退開。
那幻夢靈草的異香,馥鬱中透著一絲極致的醇柔,勾得它眼皮一跳。
“怎麼?這次不嫌棄了?”
蘇長安饒有興致地晃了晃酒杯,慢悠悠地把杯口遞到餓霸麵前。
餓霸瞪了酒杯一眼,抿著嘴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探頭輕輕舔了一口。
它猛甩腦袋,鼻腔噴氣,連打了好幾個響鼻,嗚咽著退了半步,一臉“主人謀害我”的控訴。
可剛甩完頭,鼻翼卻又偷偷一顫——那酒香沒散,反而隨著空氣溫度微微升騰,帶起一縷更細膩的香韻,在舌根回蕩。
是一種說不清的柔滑溫潤,入口時鋒芒畢露,像吞刀片,後勁卻如綢緞纏舌,帶著一絲靈芝的甘甜、一縷果木的清涼,還夾著若有似無的……馬蹄花香。
餓霸眼神一晃,舌頭猶豫著舔了舔唇角,眼珠滴溜溜一轉,又看了一眼蘇長安。
這玩意兒剛入口確實像毒,但現在,它的喉嚨裡、鼻腔深處、胃壁四周,全在叫囂著一股春意和呐喊:
“再來一口。”
它終於邁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舔了第二口。
這次,它沒再炸毛,而是閉上眼,鼻翼顫了兩下,耳朵抖了三下,然後整匹馬……露出了駭人的享受表情,像泡在溫泉裡,整條魂都被香氣牽出去了一樣。
接著,它頭一低,嘴巴一張——。
不敢置信的再舔了一口!
那股異香依舊飄在鼻尖,竟帶著一種奇異的回甘——嘴裡的辛辣居然變成,裡裹著淡淡甜意,仿佛剛才那一口並不是毒,而是……層次太複雜,一時間腦子轉不過彎。
它眼神遲疑,又望了望蘇長安沒說話的臉,再望一眼酒杯。
最終,在“氣味沒錯”的本能驅動下,它湊了過去——舔了第四下。
這一次,它抖了抖耳朵,閉眼細品,麵部表情從警惕變成糾結,再從糾結變成了……沉溺。
第五下,它沉默。
第六口,它閉眼歎氣,一副“你就算毒我,我也認了”的表情。
然後……它忽然張嘴,“咕咚”一口,直接把蘇長安手裡的整杯酒一飲而儘。
“哎你等等——”
蘇長安看的有趣,等他剛出聲,餓霸已經打了個酒嗝,步伐踉蹌地原地轉了半圈,旋即“啪嘰”一聲倒在草地上,四蹄朝天,舌頭掛在外頭,眼神迷離,像是躺進了春夢初醒的雲端。
蘇長安愣了半息,看它那副“任馬采擷”的蠢樣,噗一聲笑噴。
他正笑著,忽然眉梢一動,神色一斂,目光微斜望向林間——風中,有氣機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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