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安輕咳一聲,推門而入。
寢宮內燈火昏黃,香霧彌漫,藤蔓流蘇自宮頂垂落,搖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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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陰蛇姬斜倚於冰玉榻上,長發披散,素緞從肩頭滑落一側,胸口微顫,高隆的腹部起伏極緩,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必須從體內抽出一寸魂魄。
她的麵色白得近乎透明,毫無血色的唇角略顯乾裂,連頸側本應流轉的妖紋也變得模糊不清,妖氣如斷線殘潮,在體內翻湧不定,每一次波動都帶著細碎且失控的靈息,像被風吹得支離破碎的火光。
她聽見門響,緩緩睜眼,睫羽顫了片刻,目光努力聚焦在蘇長安身上。
幾息掙紮後,她嘴角動了動,竟勉力勾出一個極淺極淡的笑
“你……是來送我走的?”
她的聲音極輕,像是被風從喉間掠出,又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肺腑的掙紮。
“不是送你走,是送娃。”蘇長安走至榻前,看著她的狀態。
蛇姬怔了一瞬,眼神遲滯,他那句“送娃”,輕飄飄地落在她腦中,似是沒能立刻聽懂。
“我準備將宮裡的一百零八個嬰兒,一並帶走。”
“你要一個人……”她明白過來,輕聲呢喃。
她說完後又輕咳兩聲,捂著小腹,聲音啞到近乎貼在喉嚨裡:“一個人不行……你來借人?”
“正是。”
“奶娘、醫護、會照料的妖卒,有用的都調出來,越快越好。”
蛇姬努力坐起身,動作極緩極輕,一隻手撐在榻緣,另一隻捂著腹部,眉心輕皺,喘息微重。她低下頭,仿佛在緩衝一句話的力氣,片刻後才問出聲:
“你……想帶他們去哪?”
“下山。”蘇長安淡聲道,“打算去女兒村看看,若那邊願收,我便在那裡安頓。”
蛇姬沉默了片刻,睫羽輕垂,眼中光影浮動。
良久,她低笑一聲,聲音發澀,卻仍努力維持著某種從容與清醒:
“他們不是你親人,不欠你命,你救了他們……還要親自養他們?”
蘇長安沒接話。
他隻是轉過身,看向殿外那一寸死靜夜色,語氣唏噓:
“他們的眼淚……還在我衣服上。”
“這事我不做,誰來做?”
蛇姬望著他,那雙妖瞳仿佛終於褪去了餘威,隻剩下深海般的一層漣漪與鈍痛的光。
她緩緩點頭,幾乎是費儘全身氣力才開口:
“我明日……便安排。”
蘇長安微微頷首,沒有多言,隻留下一句:
“事不宜遲。”
他說完便轉身欲走。
走出兩步後,終究還是頓了頓,回頭望了一眼榻上那具羸弱身影。
她貴為妖尊,此刻卻宛若風中殘燭,連躺著的姿態都透出沉重的掙紮與強撐的尊嚴。
他原本想出手幫她看看,做點什麼。但目光一落,卻又停住。
他不是醫生,雖然曾經參與過幾次接生實習,但現在自己麻煩事情一大堆,他實在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再惹出彆樣是非。
於是,隻默默鬆開了指節,終究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蘇長安輕歎一聲——歉意的低聲道一句:“好生撐著。”
蘇長安剛邁出幾步,耳後驟然傳來一聲尖銳至極的痛呼——
“啊——!”
聲音撕裂夜色,幾乎瞬間震碎殿中寂靜。
他猛然回身。冰玉榻前,燭陰蛇姬渾身已濕透,素緞染汗,貼在皮膚上如被雨水浸透的畫卷,發絲散亂,肌膚蒼白,唇瓣顫抖,雙目緊閉。
而她高隆的腹部,此刻已無法用“鼓脹”來形容。
那是一團劇烈蠕動的妖胎,像灼熱岩漿般在體內翻滾,一寸寸頂動腹壁,清晰可見地鼓出詭異突起,沿著腹部四處遊走,力道之猛,甚至牽動她胸口起伏不斷,連五臟之息都紊亂如麻。
蘇長安眼神一凜,立刻跨步上前。
殿外幾名宮女與妖醫聽聲而至,方才推門便見此景,紛紛驚慌失措,有的慌亂上前,有的跪倒請罪,甚至還有醫官試圖以妖靈壓製——蘇長安一掃即止。
“都退下。”
聲音不重,卻淩厲無比。
那群醫官還想再言,卻被他冷冷一瞥,嚇得僵住動作。有人手持靈針,有人竟欲施火術逼胎,蘇長安搖頭一歎。
“可笑。”
他蹲下身來,指尖貼上蛇姬脈門,神識沉入體內。
一瞬間,靈海如亂潮湧入他腦中。
——錯亂的血脈正回卷如漩,宛若數十條妖龍在筋脈中碰撞撕扯,真氣與靈韻交疊、衝撞、亂竄。
那不是普通的“胎動”。
而是返祖妖種欲自母體破殼而出的“血脈逆食”。
蘇長安神情未變,卻已深吸一口氣:“確實如你所說,是靈種逆化——返祖聖胎。”
“再等一會你會血脈自毀,命魂即裂。”
榻上,燭陰蛇姬指尖抽動,終於蘇醒,睫羽顫了顫,艱難睜眼,看著蘇長安,一絲苦笑劃過蒼白唇角。
“……我知道。”
“這是我們龍族萬年一遇的返祖聖胎……他不是胎兒,是靈種。”
“是逆骨成神,也是我命中注定的終點。”
她輕喘著,眼中卻透出一絲堅定。
“我死沒關係……但他,不能死。”
“我求你,救他……”
蘇長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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