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安迷迷糊糊睡著了。
一開始夢裡,是一片深邃幽藍的星空。他站在雲端之上,仰望著那顆蔚藍色的星球,那是記憶深處不敢觸碰的角落,也是他夢魂千回的牽掛。
那個身影從星光深處緩緩走來,模樣早已模糊,但心頭悸動未曾消散。她低頭,俯身,帶著熟悉氣息的溫柔吻落在他額頭。
他忽然一震,睜開眼。
結果入目並非夢中伊人,而是餓霸那張正舔著他臉的巨大馬臉。
“你……又舔我乾嘛!”
蘇長安撐起半身,正要把餓霸拎出去吹冷風,卻見這大黑馬“鼻哼”一聲,抬頭望他,眼神分明在說:你自己聽聽。
下一刻,一道嘶啞的嬰兒哭聲正從遠處傳來,撕心裂肺。
“你妹……是不是沒帶過孩子,這一天天的!”
他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坐起,臉色寫滿了“誰來管管”的暴躁——那哭聲淒厲得簡直要把舊淵宮殿吵塌。蘇長安罵罵咧咧地拎起外袍,衝著燭陰蛇姬寢宮就走了過去。
結果剛走近殿外,眼前場景便讓他險些當場腦充血。
隻見寢宮亂成一鍋粥,各色宮女、奶媽、醫官排成長龍,輪番上陣,有的拿玩具,有的端糖水,還有的拿了兩個撥浪鼓在那搖得跟開集市似的。
“讓開讓開,給龍兒喂果泥——”
“快快快,把那株安神草熬好了送來!”
“那邊奶溫還不夠,再熱一會兒——哎你彆晃奶瓶了你這是奶?你是要下蠱啊?”
蘇長安臉色一黑,腳步未到,聲音已經先穿透全場:“都給我——滾出去!”
音落如劍,整個寢宮頓時寂靜無聲。
宮女們驚得手抖,奶碗落地都沒人敢彎腰去撿,一個個如同被摁住脖頸的小鵪鶉,慌亂退散。
而此時,蘇長安的身影已經走到床前。
他才剛停步,就見床上的燭陰蛇姬飛快地整理衣襟,動作略顯倉促,長發還垂在肩前,額角浮著未乾的汗珠,紗衫鬆落,顯然為哄孩子已經“親身上陣”。
她側頭看了蘇長安一眼,眼神裡帶著一點驚慌、羞澀,還有……一種不太敢言明的難堪。
龍兒窩在被子中,原本哭得撕心裂肺,此刻一見蘇長安,立刻止了哭,竟然咧著嘴,露出兩顆粉牙,咿呀地笑了。
笑得天真、笑得燦爛、笑得毫無廉恥。
蘇長安盯著他,額角跳了兩下,緩緩抬手扶住額頭。
“行吧,我原本還打算秀一把超級奶爸的操作……”
“結果你小子根本不需要我出招,就自己跪了?”
他歎了口氣,正打算轉身離去,結果腳剛一挪開,龍兒的嘴巴一扁——哇地一聲,又開始哭,哭得更慘,比方才還慘,聲嘶力竭,剛才那段隻是熱身。
蘇長安腳步一頓,頭皮發麻地回頭看了一眼。
那小崽子哭聲戛然而止,睜大眼睛看著他,小手還往他懷裡抓。
“你是成精了吧?”
蘇長安咬牙,重新走回來,一屁股坐到了床邊。
這一坐不要緊,燭陰蛇姬整張臉直接紅到了耳根。
她嘴唇張了張,像是要說什麼,卻沒能開口。平日冷豔高貴、風情萬種的妖尊大人,此刻卻如同新嫁娘般局促,手指輕攪著被角,眼神遊離,連眼尾都泛起一抹薄紅。
她修煉數百年,連生死關頭都未曾動容,如今卻因為一個男人坐了她的床,臉紅得像被火燒過。
龍兒躺在二人中間,小手拉著蘇長安的衣襟,踢腿伸腰,咕噥一聲,又沉沉睡去。
燭陰蛇姬和蘇長安,麵麵相覷。
床很寬。
但氣氛……越來越窄。
燈影搖曳,榻上的空氣仿佛漸漸凝滯。蘇長安僵坐在床緣,肩膀紋絲不動,整個人如臨大敵。
他眼神死死盯著天頂花紋,努力試圖在那一圈蓮紋之中找出點星象圖案,以便轉移注意力。
“天樞……天璿……天璣……”
腦中剛默到第九星,身側便傳來一縷微熱的吐息。
燭陰蛇姬臥在不遠處,頭發落了下來,順著肩頭滑至鎖骨,露出半寸白皙曲線。氣息微微不穩。她咬著唇,臉側帶著緋意,睫毛輕顫,目光低垂,像是不敢看人,卻又藏不住一點點的慌。
“鼻觀心、眼觀星、心如止水、六根清淨……”
蘇長安打算等小龍兒睡熟了就撤,隻能用這種方式保持冷靜,
然而,龍兒在中間翻了個身。
“咚!”
一隻小腳丫毫無預警地踹在他腰側,力道雖輕,卻因角度精準。不愧是真龍,這一腳力度之大,蘇長安猝不及防的被踢得整個人往旁邊一晃——
險些撞到蛇姬的肩頭。
蛇姬瞬間屏氣,眼神一顫,輕輕側頭避開,餘光卻剛好與蘇長安對上。
四目交錯。
那一瞬,時間仿佛停了一拍。
蘇長安心跳猛地頓住,連呼吸都滯了半秒,而蛇姬眸中原本的羞怯倏然被某種無法言喻的情緒填滿。
可下一瞬,兩人又不約而同移開目光,像是某種默契,卻也更像一種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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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氣氛重新墜入靜默。
一人滿麵通紅,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