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割裂開一線。
蘇長安被“空投”下來,靴尖還沒碰地,就聽耳邊傳來一句輕飄飄的女聲:
“彆嚇著你家孩子們。”
他剛穩住身形,腳下便是一方鋪著青磚的幽靜院落,柵欄新刷,屋簷瓦亮,院中種著四株石榴樹,枝繁葉茂,屋內燈火暖黃,正隱約傳來孩童的說笑聲。
片刻後,他從屋內感知到熟悉的氣息,念良在,念新在,小歪也在,寧慈還在屋裡炒菜,。
蘇長安轉過頭,感受身旁正撫袖落地的薇主,麵色不變,語氣卻比平時冷了幾分:
“你抓我們是要乾嘛?”
薇主嘴角一挑,聲音沒骨頭似的:
“你以為我要乾嘛?收你做外室?”
“也不是沒可能。”蘇長安懶洋洋地回了一句,腳下卻悄悄往屋門挪了半步。
薇主沒理會他那句陰陽怪氣,隻抬手朝院子穿堂前那間屋子點了點,語氣平靜如常:
“這是一個臨街門鋪,西街口,人來人往,風水不錯。地契在櫃台抽屜裡。”
她頓了頓,接著道:
“以後‘念慈安’會出現在雲錦城所有花樓。各處香會也會協助分銷。”
院子靜得出奇,唯有牆角風鈴被夜風吹得“叮叮”作響。
蘇長安喉頭像被什麼堵了一下,沒發聲。他原本已經把最壞的可能都設想過了,結果對方不隻沒動人,還把人安頓得這麼周全。
這份情來得有點重。
“……你到底想做什麼?”語調沒那麼冷了,但也不至於軟,聽不出好壞。
薇主目光盯住他,目光從他眉骨一路滑到他嘴角:
“我要你那個仙家玩意兒。”
蘇長安眨了下眼:“你說啥?”
薇主看著他,唇角一抿,慢悠悠說出四個字:
“那根會冒煙的。”
蘇長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語氣無奈:
“你說雪茄。”
他手腕一翻,從懷裡掏出一隻烏木色的小盒子,開盒的瞬間,木香夾著草木酒意逸散開來。
“這是我最近新調的,”蘇長安挑出一根色澤泛金的雪茄,靈蠟封尾,皮色緊致油亮,“雲州醉靈草,加了點烘焙桂葉。勁大,回味帶甘。”
他用指尖輕輕磕了磕雪茄的尾部,將蠟封去掉,動作利落。那股酒香混著靈植清香一圈圈散出去。
薇主坐在廊椅上,接過那雪茄,低頭湊近鼻尖聞了一下,眼眸輕輕一亮,忍不住誇了句:“挺香的。”
“這玩意兒叫‘雪茄”蘇長安單手托著盒子,挑了下眉,“你要點火試試?”
薇主嘴角一揚,語氣軟了些,竟露出幾分少女姿態:“嗯,教我。”
“成,”蘇長安笑著站起身,“不過這玩意抽起來講究不少,不適合在院子裡吹風。”
“那跟我回醉香樓?”
“彆彆彆。”蘇長安連連擺手,表情認真"就這裡吧。”
蘇長安可不想再被拎著飛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大步往寧慈屋裡走去。
屋裡燈還亮著,寧慈和孩子們剛剛收拾完桌子,見蘇長安進來,頓時一群小豆丁嘩啦啦圍上來。
“蘇公子回來了!”
“你臉還那麼白,好看得跟仙人似的。”
“有沒有給我們帶好吃的?”
寧慈也站起身,眉眼間壓不住的輕鬆和感激,竟要帶著孩子們跪下行大禮。
蘇長安一眼看穿她那點激動情緒:
“彆來這套,,彆整出‘恩公’那一套,聽著不習慣。”
他接著說道:“行了,今晚我有朋友來,不用你們打招呼。”
蘇長安的屋子裡東西簡單,勝在整潔。角落一盞火盆正熱著,炭紅如燈。
蘇長安示意她落座,語氣帶著點隨口的輕閒:
“你坐,我招待。”
薇主輕挑眉梢,衣袂一展,動作優雅地坐入桌邊,指尖拂過椅角的雕紋,帶著幾分考究審視的意味:“這地方,還行吧。”
“嗯。”蘇長安笑了笑。
蘇長安轉身,從納袋裡摸出一套細瓷杯,瓷胎通透,釉色溫潤。他看了一眼,又隨手掏出一壇酒,封泥未破。
緊接著,又從納袋中抓出幾樣常備零嘴:乾果、切片牛肉乾,還有幾包用蜜封好的桂圓,糖汁微透,桂香濃鬱。他動作不快,卻頗為專注,一樣一樣地碼進盤裡,直至擺得滿滿當當,才滿意收手。
這陣陣香味飄出來,屋裡頓時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蘇長安心裡終究是記了薇主這份情。
她為寧慈買下鋪子、安排好出路,還默許“念慈安”在花樓上架。若是他自己去籌錢買鋪,隻是個人情分;而由花神會出手,就不止是鋪子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