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城內,七座主塔散落於殘垣斷壁之間,彼此既不連線,亦無等距,錯落分布,如亂星墮地,宛若某種殘缺的天象遺陣,被粗暴地釘入塵世。
若於高空俯瞰,那七塔位置宛如死者遺留在凡間的瞳孔,冷冷注視著天空深處某個不可言說的存在,令人不寒而栗。
風鈴塔居七塔最中,其塔身以暗金裹銅,陳舊。
向西偏北,三百步外,鎮魂塔立於一道傾斜坡腳,塔身筆直如矛,外牆遍布符紋法陣,光芒雖斂卻氣息凝重,猶如一道靜止的雷電。
再向東南隔坡,則是歸光塔,藏於半坡道的斜脊之上,塔基下是一道斷溪與砂坡交彙之處,亂石嶙峋,,是三塔之中地勢最為險峻者。
三塔雖不成線,卻自成勢。
屍潮肆虐古塔城,三塔之間被反複碾壓出三條主道。
風鈴塔至鎮魂塔,是一道寬闊緩坡,地麵為堅硬灰岩與乾裂夯土,地形開闊平整,是屍潮最常穿行的主乾線,速度最快、正麵最密。
鎮魂塔至歸光塔之間,隔有深坑與殘壁,地勢斷裂,形成曲折回廊之路,屍愧行進緩慢,常被用作“潛伏”與“側襲”之徑,最易藏蹤換勢。
歸光塔至風鈴塔則為逆斜陡坡,落差大、路徑最遠,亦因如此,正麵屍潮極少由此進攻,反倒成了“牽引”與“調控”的天然路徑。
三塔構成一組非對稱卻穩固的防禦三角,在戰術布局上,彼此掎角相應,可從三個方向引動屍愧,控製其流向。
蘇長安計劃的“風箏流聯防”,正是以這三塔之勢為軸,利用其高低錯位+視線覆蓋+路徑隔斷的天然優勢,構建聯防戰術。
三塔環繞成局,掎角互守,不困於一隅,亦不死守一線。他將這套“風箏流”架在高低錯落、路徑錯位的三塔之間,得以實現高頻次換塔遊擊,以最小火力壓製最廣戰線,有效清掃屍愧——理論上,這已是屍戰中的最優解。
但問題在於——
屍愧,太多了。
不是一波、不是一潮,而是滿滿一城。整個石頭城徹底被屍愧塞滿,即便有最精巧的風箏策略,也沒有效果。
所以,蘇長安還肩負著另一個比布防更難的戰略任務:
——抽潮。
他要以自身為“活餌”,持續不斷地從城內“撕”出屍群,使城中壓力緩解,疏密重調。
這就意味著,他不僅得拖住一路尾隨的屍愧,還要貼著城牆轉、穿過中軸跑、掠過斜街跳,在屍潮與屍潮之間,像隻逗瘋惡狼的狐狸——既不能讓後麵的追上,又要讓城內的“看見他”,然後一撥一撥被他“勾”出去!
不止跑一次,而是要不停地繞著城畫圈圈。
這期間不能被咬,不能被圍。否則就會也變成屍愧。
餓霸喘息如牛,那副皮包骨的高大身軀一顫一顫,仿佛隨時都會散架。它今天已經撐得遠超以往。
蘇長安將收集的妖核與禦獸專用靈料一半注入它的禦獸空間,讓它沉眠修複。
靈光閃過,餓霸身形散入虛空。
緊接著,一頭脊背如弓、通體鐵灰的魔獸自光影中邁步而出,四蹄著地,石屑崩飛,氣息轟然炸開。
——風犀。
它鼻息粗重,雙蹄泛熱,額角黑角向天挑起,周身氣場如壓雷未鳴。
“該你了。”蘇長安翻身而上,手指輕撫獸頸。
他在裂界這裡的狀態遠勝外界,一方麵靈氣充足,另外一方麵就是日曜,太陽越多對他日蝕妖典的的修煉更有利,真氣循環比入界之初足足快了一倍有餘。
他默默感應。
體內靈息洶湧,哪怕是動用【封神刀法·寂滅】,他現在應該可以連擊八次;隻需四個時辰,便可完全回滿。
蘇長安低頭,抬手拍了拍月華冰蠶袍沾滿的黑紅,衣服上血肉如塵般簌簌而落,連縫隙間都未殘留半點痕跡。
幾息之間,衣袍竟恢複如新,泛著淡淡的銀光,乾淨得仿佛從未沾染過半點塵埃。
“……嘖,不愧是女兒村出品。”
“現在不是舍不得穿的時候了……多少還能防點抓咬,真被哪隻小鬼屍愧咬一口,太不劃算。”
抬頭望向天幕中的日光,蘇長安露齒一笑。
“回女兒穀的時候再換新的……不過這次,彆再給我整銀色的,太亮。”
話音未落,他腿上一夾,風犀頓時發出一聲低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