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倫和艾娜沉默地看著水鏡之中的畫麵。水鏡仍泛著細微的漣漪，鏡中殘存的影像仿佛灼燒過的烙印，留存在二人心中。
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的。
沒想到，這次查看米安的夢境，帶來的居然會是這麼一顆重磅炸彈。
尤其是在最後，那個“夏倫”遙遙投來的目光，似乎穿越時空，已經注意到他們的存在。
“他是誰？”
夏倫的聲音打破了寂靜，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乾澀。
“女神不是說了嗎？他是天神族的族長。”艾娜在夏倫懷裡，抬手點了點他的額頭，語氣像是老師在教訓不懂事的學生，“夏倫，這麼重要的事情你都不認真聽講。”
“我的意思是……他的名字。”夏倫有些無奈地看著艾娜，這種情況下她都想著占自己便宜。
“哦，你可能不知道，虛無紀元的時候，大家都是沒有名字的，都是以職位來代稱。”艾娜恍然，順勢依偎進他懷裡，“因為他是天神族領袖，所以他就是‘族長’，而此時女神的身份就是祭司，其他族人對他們也是這個稱呼……畢竟那時候的天神族，族人實在是太少了，少到根本不需要名字這種東西。名字是混沌紀元才出現的新奇玩意兒。”
“是……是嗎？”夏倫恍然，對那個遙遠的時代又有了新的認知。
女神到現在也沒有名字……因為她是女神，也隻有她一人是女神，所以沿用了天神族時候的傳統。
“至於魔神族那邊……”艾娜的聲音悶在他的衣襟裡，帶著些許慵懶，“一些非人形態的魔神族的名字，單純就是一段特殊的震動頻率，甚至無法被轉化成我們能聽到的聲音。”
說著，艾娜像隻尋求安慰的小貓，輕輕蹭了蹭夏倫的胸膛。
夏倫點了點頭，這和現在的魔物似乎也差不多。
“那‘族長’他……和我有什麼關係嗎？”夏倫終歸還是按耐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那個與自己容貌近乎一模一樣的男子，始終在夏倫的心中揮之不去。
“我不知道。”出乎夏倫的意料，艾娜搖了搖頭。
殺死女神，獲得世界權柄之後，艾娜是得到了女神的部分記憶，但也隻有一些破碎的畫麵，從中能獲取的信息並不多。
艾娜所知道的，僅僅是女神允許她能夠知道的。一些事情，已經被女神主動消散，艾娜也找不回來，在時間長河中被掩埋。
“不過，女神心裡在想什麼，已經是很清楚的事情了。”艾娜從夏倫的懷裡起身，又將夏倫抱在自己的懷裡，“她對你的愛是虛假的，夏倫……她創造你，不過是將你當作彆的男人的替代品，但我不同，我才是真正愛你的人。”
“我是女神的造物嗎？”夏倫喃喃自語。
他對此並不感到意外，直至現在，他的身世始終都是一個謎團，瑟維夫婦當初在精靈之森裡撿到他，沒有人見過他的父母，夏倫的繈褓中也沒有留下任何關於父母的線索。
夏倫是女神創造的……其實他本人對此一點也不感到意外，雖說夏倫並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世，但肯定也留意過；可哪怕在是在成為勇者功成名就之後，也調查不到任何關於自己親生父母的消息。
倒是出現不少企圖冒充的家夥，被艾娜檢驗血脈之後，全都被夏倫黑著臉趕了出去。
由此看來，夏倫心中隱隱就有一些猜測了，要麼自己的父母已經過世，要麼……夏倫知道自己的特殊性，他怎麼看都不會是普通人；畢竟從來沒人和他一樣，從女神那裡獲得過如此強大的賜福。
“那你呢？艾娜……”
夏倫的目光落在妻子完美無瑕的臉上。
既然他是女神以那位“族長”為原型所創造的，那艾娜……她和女神的容貌如此相像，很難不讓人聯想，其身世恐怕也非同一般。
“我是有生理父母的。”艾娜皺了皺眉頭，似乎不大願意和女神扯上什麼關係。
“那我應該也是有的，或許是女神乾涉了胚胎，然後創造了我的存在。”夏倫分析道，“我們的情況應該差不多。”
艾娜抿了抿嘴，夏倫的推測並沒有錯，且相當合理。
“不過，女神為什麼要創造我的存在？”艾娜忽然又反問道，“如果她真的愛你的話，那就不可能創造我……我倒是更傾向於我僅僅是和女神長得像。”
“那伊絲呢？”夏倫低頭看著自己妻子。
如果艾娜一個人是巧合，那伊絲就已經解釋不清楚了。偶爾就成為了必然。
“鬼知道那個家夥是怎麼想的，反正她都已經死了。”艾娜有些煩躁地扭動了一下身軀，夏倫識趣地不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聊下去，隻是安撫性地收緊手臂，將艾娜摟得更緊。
氣氛沉默了一會兒，房間內隻有兩人交織的呼吸聲。
艾娜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逐漸變得怪異。
“怎麼了？艾娜？”夏倫捏了捏艾娜柔軟的臉頰。
“你說……夏倫，如果我們都是女神創造出來的話……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算不算是兄妹？”艾娜忽然抬頭，看向夏倫，眼中是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夏倫頓時也愣住了。
兄妹？他和艾娜？
這算什麼？
“不……不可能吧，你看，我們都有過孩子了……”夏倫說話都變得有些結巴，眉宇間流露出罕見的慌張，“而且，如果女神知道的話，肯定會阻止我們的……”
“你彆緊張，夏倫，我開玩笑的……”艾娜捂著嘴巴，咯咯直笑，“放心好了，沒事的，我們沒有什麼血緣上的聯係。你看，我是血族，你是人類，怎麼都不可能是親兄妹吧？”
夏倫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的意思是，夏倫……”艾娜舔了舔嘴角，湊到夏倫的耳邊，輕輕咬了咬夏倫的耳廓，“你希不希望，接下來我稱呼你……哥哥？”
夏倫的呼吸微微加重。
魔王張開了猩紅的蝠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