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州灣的海水泛著鐵青色,李岩站在“破浪號”船頭,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北境艦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半塊玉玨。三天前他故意在藏典閣廢墟留下的“撤退路線圖”此刻正在敵艦上,而真正的伏兵,正藏在當年陳破虜將軍沉船的暗礁群裡——那些被《南境水文誌》詳細記載的潮汐規律,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大人,監軍禦史陳豹送來八百裡加急。”林縛遞上的文書封皮上蓋著樞密院的火漆,卻在封口處多了道不顯眼的折痕,“說朝廷急召您回汴京,黑水灘防線即刻移交北境監軍。”李岩拆開文書,掃過“擅自開戰者,斬立決”的朱批,忽然注意到落款日期的墨跡未乾——這是典型的北境偽造文書手法,真正的樞密院公文,會在日期下方用朱砂點出南境十三州的星位。
“傳令下去,全軍掛白旗,按‘歸心陣’後撤。”李岩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目光掃過甲板上整裝待發的山海衛子弟,他們腰間的紅綢在海風中翻飛,正是通婚十年的標誌,“林縛,你帶三百漁甲衛走左翼,記得把‘蒼波令’的反光信號分給各船。”親衛統領領命時,觸到自家大人掌心的老繭——那是十年前推行通婚令時,親手為山民刻製婚書留下的痕跡。
北境艦隊的號角在正午時分響起,李岩站在船尾,看著敵艦果然沿著他預設的“撤退路線”駛入暗礁區。忽然,西南角海麵騰起大片水花,二十艘掛著八爪旗的快船破浪而來——正是海神教餘孽與北境勾結的海盜船隊,船頭立著的,正是三個月前在藏典閣遇刺的墨梅諜首領,他胸前的墨梅刺青此刻泛著詭異的藍光。
“大人!敵艦觸礁了!”了望手的高呼驚醒了沉思的李岩,隻見領先的三艘北境戰船突然傾斜,龍骨與暗礁摩擦的刺耳聲響傳來。他翻開袖中《水經注》殘頁,指尖劃過“孟夏望日,潮分九道”的批注,冷笑一聲:“當年陳老將軍沉船時,特意在暗礁群裡留了九處活水通道,現在,該讓這些通道送北境人回老家了。”
就在此時,甲板突然傳來騷動,監軍禦史陳豹帶著親衛闖入指揮艙,佩刀上的麒麟紋在陽光下猙獰:“李岩!你竟敢抗旨不遵——”話未說完,便被林縛用漁網捆了個結實。李岩從對方靴底抽出半枚虎符,與自己懷中的那半嚴絲合縫:“三個月前在學府奠基,你鞍袋裡的精鐵箭簇就暴露了身份。北境玄甲軍的暗記,怎會出現在南境巡檢身上?”
陳豹的臉色瞬間煞白,他沒想到這個年輕的節度使竟從一枚箭簇追查到三年前的舊案。更讓他震驚的是,李岩抬手扯開他的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八爪魚刺青——正是海神教大祭司的標記:“你既是玄甲軍細作,又是裴氏暗子,可惜算錯了一樣。”李岩指向遠處正在合圍的山海衛船隊,船上的通婚子弟同時舉起山民的弩弓與漁民的魚叉,“十年前我讓通婚家庭的孩子兼修山海之術,就是等著今日。”
海麵突然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呐喊,永昌城方向飛來三十六隻海東青,爪上拴著的密報在陽光下連成一片:“十三州通婚碑無恙!”“藏典閣謄抄本已分藏各村!”李岩看著這些用通婚紅綢捆紮的密報,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合璧廣場埋下的“歸心鐘”——那口用山民獸骨與漁民貝殼鑄成的大鐘,此刻正響徹南境,召喚所有通婚子弟歸心。
墨梅諜首領的快船突然轉向,試圖逃離暗礁區,卻被一道水牆攔住去路。李岩看著對方驚恐的眼神,知道他們撞上了海神祭祀時改造的導流堤——那些表麵上是防波堤的建築,實則是《南境水文誌》記載的“引潮暗渠”。當第一波天文大潮湧來時,暗渠將潮水分成九股,如利刃般切割著北境艦隊的陣型。
“放‘歸心箭’!”李岩一聲令下,三百名山海衛子弟同時張弓,箭矢上綁著的,是十年前通婚時發放的銀鈴與火漆密信。銀鈴聲響徹海麵,竟與《蒼波咒》的韻律暗合——這是他特意讓學府學子根據海神教舊曲改編的衝鋒號,此刻卻成了南境子弟的集結令。
北境艦隊的統帥站在旗艦甲板上,看著眼前的景象難以置信:那些本該互相仇視的山民與漁民,此刻竟如一體般衝殺;那些被他們視為“無用”的典籍與政令,此刻卻化作最堅韌的鎧甲。更讓他膽寒的是,當通婚子弟的船隊逼近時,每艘船上都掛著半麵飛虎旗與半麵海浪旗,合起來正是南境從未有過的新圖騰——雄鷹展翅。
“大人,抓到墨梅諜的賬本了!”林縛渾身濕透地衝上甲板,懷中抱著的羊皮卷滴著海水,“裡麵記著北境收買南境官員的名單,還有……”他翻開泛黃的紙頁,露出夾在其中的半片玉玨,“還有當年您父親被陷害的證據。”李岩的手猛地收緊,那半片玉玨的紋路,正是他腰間所佩的另一半。
海戰在申時末刻結束,當最後一艘北境戰船豎起白旗時,萊州灣的潮水開始退去,露出暗礁上密密麻麻的飛虎紋標記——那是陳破虜將軍當年用鮮血刻下的軍魂,此刻卻被李岩用十年時間,變成了南境人共同的信仰。他站在俘虜群中,看著陳豹被山民與漁民聯手押解,忽然想起王夫子臨終前的話:“真正的歸心,不是讓百姓怕你,是讓他們知道,你和他們流著同樣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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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海麵泛著金光,李岩摸著新拚合的玉玨,終於明白父親當年為何要將半塊玉玨交給他——那不是權力的象征,而是讓他記住,南境的每一寸土地,都需要像拚合玉玨般,將分裂的人心連成一體。當永昌城的燈火在遠方亮起,他知道,那些在學府讀書的孩童、在海邊修補漁網的漁家女、在山上架設弩弓的獵戶,此刻都有了共同的名字:南境人。
歸心船隊抵達港口時,岸上擠滿了舉著火把的百姓,他們手中捧著的,是從藏典閣抄錄的典籍、通婚時的紅綢、甚至是孩子的啟蒙課本。李岩踏上碼頭的瞬間,老漁頭突然跪下,呈上用貝殼串成的“海神令”:“大人,這是沿海七郡百姓共立的新令,以後南境隻有一個神,就是護著我們的人。”
雪片在此時飄落,卻掩不住人群眼中的熱望。李岩看著通婚子弟們互相攙扶著下船,山民的獵戶靴與漁民的麻編鞋踩在同一塊青石板上,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春雨綿綿的奠基日——原來所有的伏筆,早在他埋下第一捧春泥、定下第一條通婚令、救下第一卷典籍時,就已注定今日的歸心似箭。
是夜,李岩在節度使府密室展開墨梅諜的賬本,在最後一頁發現用密蠟寫的字跡:“雪落南境之日,便是墨梅凋零之時”。他望向窗外紛紛揚揚的初雪,忽然輕笑——北境永遠不會明白,南境的“歸心”從來不是靠威脅與利誘,而是當每個百姓都知道,他們守護的不僅是土地,更是讓子孫後代能在書聲中成長、在通婚中團結、在烽煙中不屈的信念。
更漏聲中,林縛送來最新戰報:北境二十萬大軍折損過半,殘部已退回幽州。李岩放下戰報,摸著案頭擺著的通婚族譜、學府教材、海神新典,忽然明白,自己這十年走的每一步,都是在為南境鋪就一條歸心之路——讓山與海不再割裂,讓文與武不再分家,讓每一個南境人,都能在烽煙中挺直脊梁,因為他們知道,身後有千萬個同袍,有千年的文明,有永不熄滅的歸心之火。
黎明前,李岩獨自登上永昌城樓,看著東方漸白的天際。腰間的玉玨終於完整,可他知道,真正的收束不是擊敗北境,而是讓南境從此再無“歸心似箭”的渴望,因為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早已成為所有人心之所向的歸處。當第一聲雄雞啼鳴響起時,他忽然聽見遠處學府傳來孩童的讀書聲,混著漁家的海螺號、山民的牛角哨,在初雪的清晨,譜成一曲南境永不褪色的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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