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趙隨舟已經在飛機上很細心地收拾過。
洗了澡。
剃了胡子。
修剪了頭發。
換了衣服。
渾身上下,哪哪都收拾的一絲不苟。
可臉上的倦色與眉宇間的疲憊,卻不是精致的衣著能掩蓋的。
他眼窩明顯陷下去,眼眶條條的紅血絲猶如密布的蜘蛛網,眼瞼青色明顯。
顴骨也更凸出。
整個麵部的輪廓線條,更加清晰,猶如雕刻的般。
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憔悴。
瘦了!
江稚魚迎著他的目光,除了他表麵的憔悴,他的身上,似乎還有什麼變了。
就仿佛一尊被供在高台上的菩薩,身上忽然有了裂痕。
什麼東西破碎了。
他眼底曾經那樣高高在上的驕傲與無懈可擊,好像,找不到了。
心臟忽然一陣抽痛。
裴現年隻是看了門口的人一眼之後,便拉回了視線,繼續舀了一勺粥,喂到江稚魚的嘴邊,嗓音溫柔,“多喝一點。”
江稚魚努力壓下胸膛裡泛濫開來的酸澀與痛意,有些艱難地收回目光,張嘴繼續喝粥。
“趙總,您好您好,您是來接小師妹的吧!”
何晏反應過來,本能的就對趙隨舟露出熱誠恭敬地笑。
趙隨舟所有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江稚魚的身上,在聽到何晏的聲音後,極力壓下喉頭的哽澀,看向何晏。
此時此刻,他不管是對裴現年還是何晏,都是充滿感激的。
所以,他溫和地衝何晏頷首,提步走進病房。
“裴教授,何助理,過去三天,辛苦二位了。”開口,聲音裡滿是感激之意。
何晏有點兒受寵若驚,忙笑著對江稚魚道,“小師妹,趙總來接你了。”
“噢!”
江稚魚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態度極淡地應了一聲,然後相當客氣疏離地看趙隨舟一眼道,“趙總好!”
趙隨舟看著她,“......”
忽然就又開心,又難過!
開心,是因為她還願意理他。
難過,是因為她不叫他“哥哥”了。
一聲“趙總”,猶豫一把利刃猛地一下插入他的胸口。
猝不及防,卻又欣喜不已。
何晏看著江稚,也,“......”
隻有裴現年,麵無表情,繼續喂江稚魚喝粥。
江稚魚也沒再理會趙隨舟,很配合裴現年的動作,一口口地喝著粥。
趙隨舟一點兒也不著急,就在一旁站著,等著,靜靜地看著她吃東西。
他剛剛去醫生那兒了解了全部的情況。
知道江稚魚高燒了三天三夜,今天清晨才開始退的燒,醒來也不過就是半個小時前的事。
此刻,看著她原本就他巴掌大的臉頰慘白又消瘦,唇瓣乾裂,雙眸灰敗黯淡,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有多不好受。
隻要她願意吃,他就會站在這裡。
一直等,等她把小桌板上的東西全部吃完。
“趙總,您坐!”何晏招待他。
趙隨舟衝他微一頷首,卻仍舊站著,不坐,所有的目光,全部落在江稚魚的身上。
這時醫生笑著走了進來,對裴現年說,“裴先生,病人已經退燒,基本康複,沒有再繼續在醫院住下去的必要了。”
裴現年剛好喂江稚魚喝完一碗小米粥,聞言放下手裡的空碗,衝醫生點頭,然後吩咐何晏,“你去辦一下出院手續。”
“裴教授,不必了,小魚小姐的出院手續,我們已經辦好了。”
唐昭走進病房,適時開口,笑眯眯的,態度說不出的友好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