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裡·科瓦連科坐在破舊的沙發上,低垂著頭,手指深深嵌入補丁累累的扶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不定。
鮑裡斯坐在茶幾邊緣,雙手撐著膝蓋,目光平靜地注視著老者。他沒有催促,隻是靜靜等待著瓦西裡的選擇。
莫拉萊斯則坐在木板凳上,手中的pss手槍隨意擱在腿邊,眼神偶爾掃向靠牆的安德烈。
沉默持續了足足兩分鐘,瓦西裡終於抬起頭,沙啞的聲音打破了僵局:“你說得對……我懷念的蘇聯。
那個工人階級有力量的國家,早就沒了。”
他頓了頓,苦笑一聲,“可我還是放不下來。我在這兒出生,在這兒長大,我的一切都在這片土地上。你們讓我走,可我能去哪兒?去你們的老板那兒,給外國人賣命?”
鮑裡斯咧嘴一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輕鬆:“教授,你想多了。我們老板不是要你賣命,是要你乾活。
你是核物理學家,手藝值錢得很。蘇聯沒了,你的知識不能跟著埋了。
我們老板在印度建工廠、搞技術,你去了,不僅能活得更好,還能把你知道的東西傳下去。總比在這兒餓著肚子等死強吧?”
瓦西裡皺眉,目光轉向窗外,破舊的窗框外隱約可見遠處赫魯曉夫樓的輪廓。
他低聲道:“傳下去……我教了一輩子學生,結果呢?
他們有的進了工廠,有的跑去賣麵包,連實驗室都空了。你們那兒,真能讓我乾點正事?”
“當然。”鮑裡斯拍了拍胸脯,“我們老板說了,給你實驗室,給你設備,想研究什麼隨便你。隻要你點頭,明天就能走。”
“隻要你想要的設備,能造出來我們就給你造,造不出來我們就去給你買,買不到我們就去給你搶。”
瓦西裡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落在茶幾上,似乎在權衡什麼。
安德烈忽然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急切:“教授,彆信他們。他們是外國人,誰知道去了會怎麼樣?克格勃還有任務,我得保護你。”
他頓了頓,看向鮑裡斯,“瓦西裡閣下是蘇聯重要的核工程師,你們不能帶走他,就算你們殺掉了我,克格勃也不會讓你們這麼輕易離開。”
莫拉萊斯冷笑一聲,手指輕輕敲了敲槍柄:“殺了你?就憑你現在這副站都站不穩模樣?”
他站起身,緩緩走近安德烈,語氣冰冷,“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看得出來,蘇聯撐不了多久了。你保護他,到時候誰保護你呢?”
安德烈咬緊牙關,腫脹的臉頰微微抽動。
他知道莫拉萊斯說得沒錯,克格勃雖然組織架構還在,但組織內部早已人心渙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他看向瓦西裡,低聲道:“教授,你真要走?”
瓦西裡抬起頭,直視安德烈的眼睛,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決然:“安德烈,我累了。
我守著這個國家幾十年,可它現在連我都守不住。我不想再等了。”
他轉頭看向鮑裡斯,“你們的老板叫什麼名字?”
“庫馬爾,庫馬爾·瓦德瓦。”鮑裡斯答道,“印度孟買的大人物,手底下有工廠、有發電廠,正缺你這樣的人才。”
瓦西裡點點頭,緩緩起身,動作遲緩卻堅定:“好,我跟你們走。但我有個條件——帶上我的一些學生和助手。他們跟我不一樣,他們還有著大好的青春,不該在這兒爛掉。”
鮑裡斯咧嘴道:“沒問題,多帶幾個我們老板更高興。”
安德烈愣住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垂下頭,靠回牆邊,低聲道:“隨便你們吧……我攔不住了。”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仿佛徹底放棄了抵抗。
——
接下來的十幾天,鮑裡斯和莫拉萊斯在莫斯科及其周邊地區馬不停蹄地招募科研人員和技術工人。
他們帶著從庫馬爾那兒轉來的美元和對更好生活的承諾,幾乎無人能夠拒絕這樣的誘惑。
在金錢攻勢和瓦西裡的帶頭作用下,絕大多數人——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所有人——都同意加入他們的隊伍。
從核物理學家到機械工程師,從化工工人到技術員,一支由蘇聯頂尖人才組成的隊伍逐漸成型。
這一天,兩人再次來到瓦西裡的住所,準備商討最後的撤離計劃。
剛到樓下,伊蓮娜從一旁走了出來,手裡提著那個破舊的布袋,眼中帶著幾分猶豫。
她看著鮑裡斯,欲言又止,最終鼓起勇氣低聲道:“先生……我父親是一名化工工人,曾經在煉油廠工作。你們的老板還需要人嗎?”
鮑裡斯和莫拉萊斯對視一眼,咧嘴一笑:“當然要,來者不拒。你爸要是願意,收拾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走。”
伊蓮娜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低聲道謝後轉身跑回家報信。
這時,幾名瓦西裡的學生攙扶著老教授從赫魯曉夫樓裡走了出來。瓦西裡拄著一根木杖,步伐雖慢但精神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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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鮑裡斯,點了點頭:“人都湊齊了吧?什麼時候走?”
鮑裡斯剛想回答,忽然感到腳下的大地微微震顫,低沉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
他和莫拉萊斯久經沙場,幾乎同時變了臉色。
這震動,這聲音,太熟悉了——坦克!
“莫斯科城內怎麼會有坦克出動?”
鮑裡斯皺眉,轉頭問莫拉萊斯,“今天是幾號?”
“八月十九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