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玉被他這一問，問得愣住了。紅暈在臉頰上快速暈染，恰似此時的夕陽。自己藏在心底的心思，此刻正是表露的時機，秦墨玉猶豫片刻，鼓起勇氣說道：“對，隻要你想娶，我便願意嫁。”炯炯目光，看向周晨，衣角被她緊緊捏住，期待他點頭，羞赧又緊張。
周晨沒想到，這個妖精是如此勇敢，直接向自己逼婚。這次輪到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望著秦墨玉眼底跳動的期待，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耳畔的歸鴉啼叫仿佛都在此刻靜止。暮色將她的影子疊在自己身上，恍惚間竟像是兩人共披了一幅紅綢。
“你……”周晨剛開口，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秦墨玉泛著水光的眼睛。在那炯炯目光的注視下，叫周晨無可回避。他隻能壓低著嗓子，沉悶的發聲道：“這荒郊野嶺的，莫要拿終身大事玩笑。”
秦墨玉定定的看著他，眼眶泛紅：“我何時玩笑了？我放下姑娘家的麵皮和矜持，就是想要一個答案，你隻管回答娶還是不娶。你若不娶，我以後絕不癡纏你。”
她眼中的熾熱幾乎要將他灼燒殆儘，周晨轉身，不敢再看她。目光落在那塊無字的墓碑上，心情複雜，不知該如何是好。若說感情，那自然沒多少。自己與她相識，還是通過婁望君而相識，之後相熟，也並沒有男女之情。若說合適，卻也挺合適。至少她長相身段，配自己是綽綽有餘的。而且性格互補，相處起來，應該會比較融洽。反正娶誰都是娶，娶她也合適。隻是自己穿過來這麼多年，除了婁望君，並沒有對其他女人有過什麼想法，現在突然被人強行表白逼婚，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可否容我考慮兩天？”周晨弱弱的說道，抬眼瞥了她一眼，不敢睜眼瞧她。
暮色愈發濃重，秦墨玉死死攥著衣角的指尖已泛白，聽到周晨的話，她咬著唇倔強地點頭：“好，我等你。”轉身時，發間銀簪在閃電餘光裡晃出細碎冷光，像是她強忍著沒落下的眼淚。
接下來的兩日，周晨在書房裡反複思索，不斷吹起那夜明月之下所做的《廣陵散》。窗外陣雨淅淅瀝瀝，打在芭蕉葉上的聲音擾得他心煩意亂。他想起秦墨玉那天眼底燃燒的熱烈，想起她在荒郊野嶺毫不退縮的模樣，突然覺得，這世間能有個如此執著待他的人，或許也是一種幸運。
第三日清晨，雨停了。周晨換上一身衣服，將自己打理利落，便來到酒肆。在酒肆門口，他逡巡許久，最終深吸一口氣，邁入酒肆大門。當秦墨玉看到他站在門前，眼中先是閃過驚喜，隨後又強裝鎮定。
“我想好了。”周晨直視著她的眼睛，聲音雖還有些不自然，卻透著堅定，“我娶你。半月後，我風風光光的把你娶進家門。”
秦墨玉瞪大了眼睛，眼眶瞬間濕潤，臉上卻綻開了比春日繁花還要燦爛的笑容。“你說的可是真的？”她輕聲問道，聲音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周晨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大紅請柬：“不僅如此，我要邀請全城百姓來喝我們的喜酒，讓所有人都見證我們的喜事。”
消息傳開，整個開陽都熱鬨起來。家家戶戶都沉浸在縣長大婚的喜悅之中。街頭巷尾，孩童的臉上，商販的嘴裡，到處是為這場婚禮送上的祝福。各家各戶的門上、窗上，都貼上了大紅的喜字，整個開陽都被喜慶的紅色裝點得煥然一新。
匆忙的走完三書六禮，婚禮當日，開陽城內鼓樂喧天，周晨身著吉服，帶著迎親隊伍前往酒肆。幾個相熟的婦人攔在門外，“公子今日大婚，總要讓我們也沾沾喜氣。”
迎親的儐相連忙送上紅包和喜糖，一陣好話過後，才順利讓周晨進門。
而秦墨玉的閨房內，聽著外麵的動靜，古寒香將大紅的蓋頭輕輕為秦墨玉蓋上。紅蓋頭落下的刹那，秦墨玉的世界驟然蒙上一層朦朧的赤色。繡著金絲鳳凰的綢緞輕拂過臉頰，帶著淡淡的熏香，卻掩不住她愈發急促的心跳。外頭震天的鑼鼓聲、人群的歡呼笑鬨聲，透過紅蓋頭的縫隙鑽進來，攪得她耳尖發燙。
指尖無意識地揪著蓋頭邊緣的流蘇，讓她想起那日荒郊野嶺上，自己鼓起勇氣說出“你若想娶，我便願意嫁”時，他眼中的慌亂與動容。此刻的他，竟也會為了她，在眾人麵前展露這般柔情，想到這兒，她唇角忍不住上揚，紅蓋頭下的臉頰泛起紅暈。
被攙扶著跨過火盆時，熱浪撲麵而來，秦墨玉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周遭此起彼伏的祝福聲中，她突然有些恍惚。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婚禮場景，如今真真切切地發生在眼前，而身邊牽著她的那個人，終於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
坐在花轎裡，隨著轎夫顛轎的動作，紅蓋頭輕輕晃動，光影在眼前明滅。秦墨玉能想象到街道兩旁百姓們好奇的目光，也猜得到那些關於她和周晨的議論。可她一點也不害怕，反倒生出幾分自豪——她終於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這場全城同慶的婚禮，便是她勇氣最好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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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到咯！”隨著一聲高喊，秦墨玉被人扶下花轎。踩著紅氈走向喜堂時，她努力讓自己的腳步沉穩，卻還是止不住微微發顫。紅蓋頭下的世界一片朦朧，她卻覺得無比安心。
當周晨與秦墨玉行完三拜之禮，開陽百姓早已將廣場圍得水泄不通。八人抬的大鼓被架在街邊老槐樹下，身著短打的壯漢們掄起鼓槌，咚咚咚的鼓點震得房簷下的紅燈籠都跟著顫動。賣糖畫的老者被孩子們簇擁著，手腕翻飛間，金色糖絲在石板上勾勒出“囍”字與並蒂蓮，剛一成型便被眼疾手快的孩童搶走，惹得圍觀人群爆發出陣陣笑鬨。
街道中央臨時搭建的戲台上，圍觀百姓紛紛往台上拋灑銅錢，劈裡啪啦的聲響混著叫好聲直衝雲霄。有位大娘笑得合不攏嘴，拉著身邊的年輕媳婦念叨：“我活了大半輩子，頭回見這麼排場的喜宴！”
宴席之上，更是歡聲笑語不斷。幾個醉醺醺的漢子站在長凳上劃拳，“五魁首啊——八匹馬啊——”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角落裡，幾位白發老者正眯著眼，用竹板打著節拍，唱著新編的《賀新婚》小調，歌詞裡儘是早生貴子、百年好合的吉祥話。
待夕陽染紅天際，廣場中央燃起巨大的篝火。火光映照著張張笑臉，有人將備好的花瓣拋向空中，粉白的花雨紛紛揚揚落在新人肩頭，為這場全城同慶的婚禮，綴上最爛漫的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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