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經一夜風雪,門外雪深及膝,不好再出門鍛煉。周晨隻好安排夥計們在家做做俯臥撐什麼的,稍作鍛煉。然後再安排他們門前掃雪,也算一舉兩得。方便了街坊行人,也鍛煉身體。
作坊剛開工,李氏夫婦便登門,瞧著他們,有些局促。雖是鄰居,往日卻並無交集。此時來應招,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周晨隻是簡單的跟他們聊了一下,說了下工錢及一些作坊規矩,便安排他們乾活了。看得出來,他們也是老實的窮苦人,所以周晨並沒多做計較。倒是林娘子那邊,卻是一個人單獨前來,瞧著周晨眼神還有些躲閃。
“林娘子有事?”周晨見狀,開口問道。
“奴家、奴家……”林娘子結結巴巴,滿臉為難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若沒事便乾活吧,下個月新店開張,這邊廚娘的事就不用你做了。隨某去新店做廚師如何?工錢每月給你加兩百錢。”周晨說道。
“願意,願意。多謝東家,多謝東家。”林娘子忙不迭地應道。可謝完之後,她卻並未離去,依舊站在一旁,期期艾艾,不知究竟有何打算。
“東家可否把這個月工錢提前支給奴家。”林娘子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周晨聽後,不禁皺起了眉頭。“怎麼,家裡有困難?再過兩天便是月底,為何現在要支取工錢?若是著實困難,可先借你五十錢,到時在你工錢裡扣。不過要全部支取,卻是不行。你也知道,作坊有作坊的規矩,我不希望有人壞了規矩。”
“是是是,隻是、隻是……”林娘子欲言又止。
周晨沒時間陪她期期艾艾,於是粗暴的打斷她的猶豫。“到底何事?”
林娘子嚇得愣了下,趕忙說道:“沒事,東家還是借五十錢吧。”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推進著,周晨喜歡這種感覺,感覺一切儘在掌控之中。看著窗外的白雪,甚是好看。回想這幾個月,從虛無中落地。再從下人長工,搖身一變,成為自己掌控命運的作坊東家。自己終於從那種虛無縹緲的感覺中掙脫出來,抓住了一絲踏實感。在亂世之中,掙得了一個安身立命之所。按自己的計劃走下去,即使亂世烽煙起,自保活命應不成問題。
盧莊,這裡既像個課堂,又像是個家。周晨得閒,便會來此,蔡邕也不怪罪。隻要他來,便開堂授課。講一段樂理篇章之後,便會講一些其他儒家經典。蔡邕每日講得也不多,其他時間就留給他自己溫習,也好掌握當日所學。這段時間,蔡邕也發現,周晨雖然認真學,但要論資質卻隻能勉強評個中上等。並不如他之前所表現的那般耀眼。不過看他認真學,蔡邕也就不多做要求。要學有所成,看的並不是資質,而是態度。周晨學習的態度是可以肯定的,至少在此刻求學之時,應該是很好的。見他態度端正,蔡邕拿出了新做的豎笛,開始教新內容。之前不教,是怕他玩物喪誌。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觀察,也就放心下來。
教完一曲,囑咐其多練習,然後便下逐客令:“今日便到此為止,你且回吧。”
周晨還意猶未儘,沒想到蔡邕竟先讓他離開。無奈之下,周晨隻好起身告辭。可剛走到門口,他又折返回來。
“啟稟恩師,學生下月初欲開一家火鍋店,到時還請恩師賞光,前去品嘗。”周晨說道。
“火鍋店?火鍋為何物?”蔡邕一臉疑惑。
周晨這才想起,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火鍋這種事物,一時之間又不知該如何解釋,於是索性邀請蔡邕晚上去作坊品嘗。
蔡邕聽後,明顯有些猶豫。作坊都是一群匹夫莽漢,與他們一起吃飯,有失身份。周晨看出了蔡邕的顧慮,連忙改口道:“天雪路滑,路上又冰凍難行,讓恩師去作坊,確實是學生思慮不周。要不弟子現在去廚房,為恩師做上一頓,讓恩師先品嘗品嘗?”
一想起周晨做的紅燒肉,蔡邕頓時心動了,甚至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隻是“君子遠庖廚”的聖人教誨猶在,“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的仁心教誨猶言在耳,自己門下學生卻要做庖丁之事,實在有失教導。可想想那紅燦燦肥膩膩的肉,蔡邕隻好捏著鼻子認了。
就在蔡邕稍作猶豫、點頭同意之時,門外傳來了盧植的聲音。
“伯喈,晚上讓下人做點下酒菜,咱們喝點。這天一樓的太白釀啊,真是越來越難買了。唉,這洛陽喝點酒都這麼難,外麵的世道啊,真不知是怎樣的。”盧植說道。
“哦,子乾這是怎麼了?這風格可不像你。”蔡邕回應道。
“除了這天下紛亂之事,還有何事讓我如此發愁。”盧植歎著氣走進來,坐定之後,看到周晨留下的課業,話題又轉移了,“無塵呢?去找你家閨女了?衛仲道那小子不會吃醋吧?”
“在後廚為你準備晚餐呢。”
“什麼,你居然允許你弟子去做那庖丁之事,我是聽錯了麼?”盧植驚訝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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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臉色有些尷尬,乾咳了聲,解釋道:“等你嘗了他做的菜你就不會這麼說了。我這隻是人儘其才罷了。”
夜晚,幾人圍坐在火鍋旁,氣氛有些沉悶。蔡邕眉頭輕皺,這火鍋的吃法顯然不符合這個時代分餐而食的規矩。見他們都猶豫不決,遲遲不肯動筷,周晨隻好率先示範,開始儘情享用起來。
“這便是你所說的火鍋?”蔡邕問道。
“是的,師父、師伯、師姐,趕緊嘗嘗,我準備的半個時辰呢。”周晨說道。
任何食物,靠眼睛是品嘗不到味道的。見周晨吃得很嗨,其他三人遲疑了好久才下筷子。不過火鍋這東西,隻要嘗到味道,相信誰也欲罷不能的。一陣愉悅的吃喝聲,打破原本沉悶的氣氛。桌上酒過三巡,言談漸歡。原本壓抑的心情,在這頓饕餮盛宴後,也好多了。盧植雙手抱著肚子,癱坐在椅子上。還不停感歎著,天下竟有如此美食,實在叫人口齒留香,回味無窮。皇家禦宴盧植不是沒吃過,要論味道,卻也不及這火鍋多已。這才知道蔡邕人儘其才的意思。就連小美女蔡琰,也不停撫摸著肚子,理順腸胃,看樣子也是吃撐了。
“無塵這庖丁之藝,可真是了得。我還沒有哪頓飯吃得這麼爽過。”盧植誇讚道。
“師伯過獎了。下月無塵在南寧街頭開店,歡迎師伯賞光。”周晨說道。
“一定去,一定去。”盧植連忙應道。
“弟子還有一不情之請,望師伯答應。”周晨接著說道。
“何事?”
“弟子作坊的夥計,練了也近兩月,基本功算有所小成。弟子想教他們些戰場廝殺的手段,所以想請師伯幫忙推薦個教頭。”周晨說道。
“為何要教他們廝殺手段?無塵有誌投軍?”盧植疑惑地問道。
“並非如此,隻是弟子想讓他們多學些保命手段,將來不管身在何方,也能憑本事在這艱難世道掙得一席活命之地。況且弟子生意要做大,少不得與那些地痞衝突。他們便是弟子的依仗,所以他們越厲害,弟子腰杆才能挺直。”周晨解釋道。
聽到周晨的回答,盧植喟然長歎。剛開明的心情,又蒙上陰影。這天下難道真的安寧不了?
“昨日傳來戰報,長沙人區星、零陵人觀鵠暴亂,自稱將軍,進攻桂陽。這天下怎會如此難安?”盧植憂心忡忡地說道。
蔡邕聽到又有暴亂,一縷愁緒又上眉頭。難怪子乾今日進門便歎。蔡邕也跟著惋歎,不知道自己一介儒生,能做什麼。
天下難安,周晨並不認同。何況在這皇權至上的時代,隻要天子英明,親賢臣遠小人,安定天下當是不難。如今天下難安,主要原因便是昏君當道,宦官外戚爭權,導致法令荒廢,貪腐橫行。根本原因便是百姓活不下去。很簡單的道理,卻沒幾個人懂。或者說懂了的人也無力改變什麼。能改變時局的,現在還不知道抱著酒杯在哪醉生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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