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幾日的風雪,又回想起洛陽。寒色孤村幕,悲風四野聞,成了城南邊角的寫照。開店的準備一直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店鋪的裝修進行的很順利,周晨去看過一次,基本滿意。酒水的準備,也基本差不多了。周晨花了三天時間,邊嘗邊勾兌。最後勾兌出兩種比較滿意的酒。作坊夥計們都嘗了,也覺得可以,周晨這才認可。而實際供貨商,周晨定下三家。醉仙坊、春秋坊和城南婁娘子的酒肆。後兩者的酒勾兌出來還不錯。味微苦而帶著獨特的甘香。度數應該和後世啤酒差不多。而前一者選它,主要是因為他有背景。
現在便隻需談好供貨商,等待店鋪裝修完成,便可開業。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作坊依然忙碌,隻是周晨手上的事情,似乎並不那麼著急了。安排好事,協調好人,周晨得閒,便開始練習起簫來。千年琵琶萬年箏,一杆二胡拉一生。還好自己學的是簫,沒那麼難學難練。不過想要學好簫,也是要下一番苦功夫的。周晨剛開始練,剛開始找感覺,自然吹出來的都是噪音。周忠他們乾著活都忍不住吐槽,掌櫃的這是在乾什麼。好好的乾活,還要忍受這令人煩躁的噪音。
同一片天空下,天一樓內,月娘正在聽人彙報著。聆聽著洛陽城內發生的大事小情。天一樓號稱天下第一樓,並且能在這個位置上穩如泰山。並不僅僅隻考慮酒樓生意,亦關心時局發展。並根據時局,做出判斷,順勢而為,才是天一樓始終屹立不倒,成為大將軍府財源之一的原因。
所有大事聽完,最後下人卻彙報了一件小事。因為這件芝麻一般的小事,是當初月娘特意囑咐盯著的。啟緣作坊的周晨,在南寧路買了間飯店,準備開飯店。
月娘皺了皺眉頭,那周晨果然不是個甘於寂寞的人。前段時間弄出了曲精忠報國,解救了那小作坊。這才安生幾天?又要開店,真是個麻煩。又要做回對手了,月娘倒是真想看看,他又有什麼手段。
“繼續盯著,及時來報。”月娘吩咐道。
月娘期待著新手段,因為太白釀實在太暴利了。短短一個月時間,光太白釀的營業額,便達到二十萬錢之巨。以前一個月的營業額,所有經營項加起來,也不到十萬。如今的成果,實在令人興奮。所以月娘期待,因為周晨每次掙到錢,都是自己弄出個新名堂,然後出來掙錢。太白釀、逍遙椅、牙刷等等,這次又會是什麼呢?能撐起一家飯店,必然與飲食有關,那麼天一樓是不是又多一個招牌?不知不覺,月娘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目光中透著陰冷。
而倚紅樓,古寒香還在為明年開春的花魁之爭發愁。精忠報國的曲子,自己早已經學會,也編成了舞曲,排練數次。在倚紅樓演出,也獲得了無數喝彩。為此,倚紅樓的生意也是好上不少。隻是這一曲雖妙,卻難以在明年花魁大比中使用。偎翠院、歡心閣的那兩位,也是練會了這曲的。聽說也編了舞曲排練,贏得滿堂彩。難不成到時花魁大比,全部用一首曲子?那不成全天下的笑話了。
派去盯著作坊的探子每次回報,從無半點有用的消息。不是說他整日忙碌,不見休息。便是出門談生意喝酒。真不知道那周晨到底與這曲精忠報國有沒有關係。今日終於回報了點不一樣的。說是周晨抱著簫在練習,隻是發出的聲音刺耳難聽,讓人煩躁。這消息倒是有點用,卻也無大用。看樣子那簫,對周晨來說是個初學者,那定然不可能做出精忠報國這樣的曲子。可作坊的夥計卻都說曲子是他們掌櫃的教的。而且曲子第一次出現,便是作坊的人晨練完後,在街上齊唱。難道是蔡邕教了周無塵,然後周無塵再教他們?有這個可能,卻也無法確定。最好的辦法便是登門拜訪。隻是自己一風塵女子,身份地位懸殊,怕是登不上當世大儒的家門。這些儒家大人物,從來都最瞧不起自己這等風塵女子。看來隻能想其他辦法求證。或者直接去問那周無塵?這倒是可以。想到這,古寒香終於舒展了眉頭,露出笑容。因為他想到了一個人,必定願意為自己做這事。趙峰趙公子,聽說他與那周無塵有些交情,定然可以幫到自己。於是一個計劃,在她腦海裡生成。
城南,如意賭坊,林縛又在此處快活。有了錢,自然是要來翻本的。隻是每次過來翻本,前麵能贏幾把,到後來便一直輸,幾乎每次都血本無歸。在賭坊,他已借下好幾千錢,對一個普通家庭來說,這幾乎是個天文數字。
錢四海是賭坊老板,帶著幾個夥計在這立足。能開賭坊的都不簡單,他還有個合作夥伴劉麻子,是這一帶團頭。手底下十幾號人,算是賭坊的打手。所以基本上沒人敢在賭坊鬨事,偶爾有不長眼的也被收拾得很慘。當然開賭坊光這些自是不夠的,官府的背景,平日的孝敬也少不了。所以平日裡,在南市外的城南這帶,基本沒人敢惹如意賭坊,也沒人敢惹劉麻子。今日卻又遇上了個倒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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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縛輸掉她娘子的工錢後,已經輸紅眼。看著賭桌上熱火朝天的景象,周圍都是些如癡如狂的賭客,林縛很不甘心。隻差一點就能贏,隻差一點點就能翻本。隻要稍稍贏幾把,自己都能連本帶利的贏回來。於是他賴在桌上不肯下來。
“我還要賭。”林縛喊道。
錢四海皺著眉頭,內心很是厭惡。像他這種人,自己見多了。要不是看他老客人的份上,早都叫人將他轟出去了。
“你都已經沒錢了,還賭什麼?”錢四海問道。
“你再借我點,過幾天我娘子發工錢,馬上還給你。”林縛哀求道。
“又借?”錢四海回頭向夥計招呼道,“去把賬本拿過來。”
“林縛,你自己看看這賬本,一筆一劃都是你簽的,我可有作假?”說著,錢四海就將記著林縛欠賬的賬本遞了過去,全然不怕他撕毀抵賴。林縛接過賬本,看著上麵的欠賬,共七千三百錢。渾然不知這是個什麼概念。這是個什麼概念?這是她娘子不吃不喝得做兩年才能賺到這些錢。這些錢在南郊外可以買一套上好的院子。去奴隸市場可以買幾個奴隸還有剩。可在他眼裡,才七千三百錢。想當年林家輝煌時,自己隨手一揮,哪次不是幾千錢?一擲千金渾是膽,家無四壁不知貧。到目前為止,生活教他的,除了賭什麼都沒有。
“你對欠的這些錢可有異議?”錢四海問道。
“沒有。”林縛看著賬本搖頭,都是自己簽下的賭債。
“你欠的這些錢,我不跟你算驢打滾的利息,都夠買你南郊外的院子了。你還要找我借,你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覺得某錢四海的錢是大風吹來的,隨便借?”錢四海生氣地說道。
“不不不、最後一次,真的最後一次。我今天手氣好,翻本就還你。”林縛連忙說道。
錢四海隻是搖頭。“你若有錢便下注,沒錢便趁我心情好,趕緊滾。”
可林縛並沒有瞧人臉色,依然賴在那裡糾纏不休。錢四海煩了,臉上閃過一絲厲色,心中想著:“你自己找死,可彆怪我。”
“你真想借?”錢四海問道。
林縛趕緊點頭。
“想借也可以,拿你家房契來抵。之前欠賬一筆購銷,還另借你千錢。”錢四海說道。
聽到要拿房契抵押,林縛原本滿懷期望的心瞬間跌入穀底。房契不在自己手上,一直是老娘保管,就是怕自己拿來賭。
“能不能換彆的,隻要我有都可以。房契不行,要了房契,便是要了家中老娘的命。而且房契不在我手上,實在沒法給你。”
“沒有房契還囉嗦什麼,趕緊滾!”錢四海罵道。
“還有,我還有個女兒,今年十三了。”輸紅眼的賭徒,什麼都能拿來賭。
“我一個開賭坊的,要你女兒做甚。要賣你自己去賣,彆煩我。”錢四海不耐煩地說道。
林縛還待說什麼,便被兩個夥計架著,轟了出去。離開賭坊,外麵寒風撲麵,瞬間讓林縛清醒了些。可聽著裡麵傳出的聲音,林縛內心如貓抓一般。可惜在門外,脖子伸得再長,也看不到。轉身往回走,又想到了林薇。那丫頭平時跟自己也不親,還笨手笨腳的。越想便越不對味,主意一旦打到自己女兒身上,便一發不可收拾。把她賣到迎春樓好吃好喝的,總比跟著自己忍饑挨餓強。這也算為她好吧。林縛這樣勸說著自己,慢慢的也覺得自己有理。想著想著便想到錢,想到自己在賭桌上橫掃四方的樣子。於是又加快腳步,回家找老娘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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