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無塵此次來徐州,所為何事?”
正當周晨欲開口,被陶應伸手攔下,欲賣弄一番自己的觀察推理能力。
“容我猜一猜。無塵將精乾夥計都帶過來,是否來打通商道,推廣留仙釀?”
周晨搖搖頭,讓他再猜。
陶應皺了皺眉。本以為十拿九穩的答案,竟然被否定,這下有些頭大,也有些可惜。太白釀、留仙釀這兩款酒,徐州沒有穩定貨源,偶爾流出一點,在這邊都賣上天價,非常受歡迎。若能打通一條商道,穩定供酒,那簡直是守著鑄幣廠賺錢。天一樓望江樓的商道,徐州這邊都不穩定,導致酒價也波動得厲害。但每賣出一瓶,都是洛陽價格的十倍二十倍。這樣暴利的情況下,身為酒商,他竟然不是來賣酒的。這叫人找誰說理去?難道天底下真有商人不牟利?
“猜不出來,請無塵賜教。”
這要是能猜到就見鬼了。周晨淡淡的笑了笑,開口解惑。“我花錢找人買了個官身,正好就在徐州,我是過來赴任的。”
陶應愣住,改行了?做生意那麼厲害,怎麼突然改行呢?雖然這年頭,富戶豪商,搖身一變就成官。但實在沒想到,眼前這個在洛陽都可呼風喚雨的人,一轉身竟來徐州為官了。想一想,似乎又理所當然。商人再厲害,也要攀附權貴才能安穩。若無權勢背景,遲早淪為肥肉。自己有官身,再經商,自然更得心應手。難怪一行人都住驛站,沒有官身官憑,如何能在驛站落腳。這麼明顯的線索,自己竟然沒看出來。
“那真是緣分,以後咱們可常見,實在太好了。不知是徐州何處,什麼職使?”
“琅琊國開陽縣長。”
聽到這個職使,陶應頓時臉色大變。聲音都高了八度。“開陽?開陽可萬萬去不得。”
這樣堅決否定的話語,幾乎沒過大腦,脫口而出。周晨有些詫異又不解。問道:“為何?”
“你可知在你之前,已有五任開陽縣長,死於非命。而這隻是近兩年的事。”
聽到這個數字,周晨也嚇一大跳。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開陽絕非善地。沒想到自己欣然赴任的地方,竟是如此虎狼之穴。
“為何會這樣?”
“無塵可聽說過泰山四寇?”
“泰山四寇?略有耳聞。隻知道四人分彆是孫觀、吳敦、尹禮和昌豨。”
“正是這四人。四人均是泰山郡人,賊寇出身。勢力不大,也算一方豪強。去年父親被朝廷委派來徐州清剿黃巾,這四人投靠臧霸,協助父親剿匪,這才洗白出身。父親許他們屯兵開陽。他們一到開陽,便與縣尉劉陽勾結戕害縣長。後來更是明目張膽。而劉陽號稱開陽猛虎,乃開陽在地的地頭蛇,盤踞開陽多年。父親不想與臧霸鬨翻,便默許了他們的行為,後麵也未委派開陽縣長。而朝廷不知內情,先後委派四任開陽縣長。兩人死於赴任途中,兩人到任一個月內身亡。你說這開陽縣可不可去?”
就憑自己手下十顆腦袋,衝過去送菜都不夠他們塞牙,還去個屁。好不容易過一把官癮,沒想到地獄模式開局,連赴任都不敢去,還當個屁的官。做夢都沒想到,做官竟是這麼高風險的職業。幸好走陸路先到彭城,不然毫不知情的衝過去,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聽完陶應介紹,知道事情複雜,這可愁煞周晨了。
“可有什麼辦法,能收回開陽的管理權?還請仲明不吝賜教。”
陶應白了一眼,直搖頭。“除非實力碾壓,否則想都彆想。不可能有其他手段,能讓劉陽與四寇將吞下肚裡的肥肉吐出來的。”
“陶使君也不行?”
“我父親?他倒是可以。讓他們換個縣駐紮,他們還是不敢不聽的。但也不過治標不治本。離開開陽,又換個縣禍害,反而多生事端,父親不會做這等事。而武力剿滅,又會與騎都尉臧霸鬨翻,父親也不會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所以指望他老人家,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除非你有足夠的籌碼。”
是啊,無利誰早起?沒有足夠的利益,如何說得動陶謙幫自己。萬萬也沒想到,開陽赴任,竟是這麼一大坑。接下來該何去何從?轉身南下,再去廬江?彆說自己心裡過不去,就算過去了,蔡邕知道後會怎麼想?周家人知道後又會怎麼想?還是留在彭城找機會吧,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四寇與臧霸是何關係,為何動四寇便要和臧霸翻臉。臧霸勢力如何?”
聽他這麼問,知道他沒打算放棄赴任,又開始講解徐州形勢。
“父親原本在並州刺史丁原麾下為將,去年受朝廷委派,空降徐州為刺史,在徐州無甚根基。雖在丹楊招了部曲,但不足以徹底掌控徐州。為了儘快剿滅黃巾餘孽,恢複徐州平靜,父親便招攬地方豪強為己用,臧霸便是其一。臧霸也是泰山郡人士,因犯事逃亡東海,淪為賊寇。後逐漸聚攏兩千餘眾,成為一方豪強。去年主動投奔父親,協助剿賊。有勇有謀,父親惜其才,給了個騎都尉的官職,洗白出身。而孫觀等人正是那時候投奔的臧霸,他們四人加起來,亦有兩千部眾。要剿滅四寇,等於消滅臧霸一半兵力,他如何會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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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孫觀等人非臧霸心腹?”
“要這麼說也可以,畢竟中途來投,難保沒有異心。”
“那誅滅賊首,將部眾還給臧霸,他應該會樂觀其成?”
陶應翻了個白眼,也有些欽佩,這麼短的時間,竟然真想出了辦法。不說好不好,至少也算一個方法。
“你可真是什麼都敢想,不說你的方案可不可行,能不能實現。就一條,你覺得我父親為何要讓孫觀等人屯兵開陽,而不是和臧霸一起,屯兵一處?”
周晨愣住,這才知道徐州局勢,何等複雜。開陽如今局勢,就是陶謙一手造成的。很顯然,陶謙不想臧霸做大,不好掌控,便分一塊地給孫觀等人。明麵上臧霸多出塊地盤,這幾人也還是臧霸下屬,實際上臧霸對他們也是掌控有限。好一招妙手,周晨也不得不感歎佩服。陶謙這一手,確實做得漂亮。人心的欲望拿捏得很準,分化牽製,限製臧霸,很有成效。就是坑苦了自己。而自己前麵,還有五個被坑得更慘的,命都丟了。回頭再看自己剛提的方案,臧霸是樂意,可陶謙不樂意了。還想借陶謙之手,除掉四寇,簡直天方夜談。
陶謙與臧霸不想鬨翻,而自己想要赴任,就必須要在平衡兩方利益的基礎上,有足夠的實力,壓服四寇。既不能將他們消滅,也不能將他們趕走。相當於要有足夠圈禁兩千兵馬的實力。能夠辦到這樣的事情,整個徐州也找不出幾個。有這樣的實力,徐州幾乎可以橫著走,消滅四寇,陶謙臧霸也不敢多說什麼。還用的著理會陶謙臧霸的態度?想這些都太遠,眼前唯一有用的,便是知道開陽事件的起因。症結已浮現,既是因陶謙而起,改日拜見之時,定要賴著他給個說話才行。換個縣當縣長也不是不可以的,自己也不是要賴著開陽。
“無塵接下來有何打算?”
‘唉’,周晨輕歎一聲,除了走一步看一步,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想要赴任,隻能靜待時局變化。好在如今時局,一日一個變化,萬一就等到機會了呢?
“先在彭城落腳安身,再等機會吧。總要找陶使君討個說話才行。”
說完還不忘白了陶應一眼。陶應看到他眼中的飛刀,撇過頭去。你再不爽,有本事去朝我父親翻白眼去。就知道欺負老實人。心裡念叨著自己的不算,嘴上卻滿口答應的要幫忙。
“無塵要在彭城落腳,這是天大的好事,往後想要喝點好酒,就不用再苦等了。這事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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