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像一把利劍,劈開了默默的夜幕,迎來了初升的陽光。守夜之人打著哈欠,回營休息。一夜平安無事,周晨總算鬆口氣。早早起來,巡視四周。如今局勢微妙,不得不小心謹慎。埋鍋造飯後,隊伍再次啟程。今日便可抵達開陽,目的地已然在不遠處。不過這最後一程,才最是難行。希望今日能平安到達開陽。至於到達之後麵對的是什麼,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琅琊國內,山勢縱橫,路不好走。抵達即丘縣後,周晨的隊伍走得更慢。雖然目標近在眼前,但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小心。
深秋九月,草木枯黃,但山林依舊茂密,紅楓在陽光中耀眼奪目,不知名的野鳥,不時傳來如洗的叫聲。路邊風景迷人眼,可惜不是賞玩的時候。前行的探子開始分頭行動,兩人直撲開陽,前去通報。其他人開路,引領隊伍前行。不斷收到探子的回報,並未發現異常。似乎前行無礙,是自己太過謹慎小心。周晨不信,這麼大動靜,開陽會無動於衷,眼睜睜看著自己上任。所以一直提著十二分的小心,應對突變。一路行至蓮花山腳下,過蓮花山,便是開陽縣。離縣城便不遠了。蓮花山延綿近百裡,分九個山頭,又叫九頂蓮花山。女山賊便在這山中落草。之前探子探報,有人盯梢,估計就有這夥人馬。這裡也定是泰山四寇選定動手的地方。畢竟蓮花山是兩縣交界,出了事,把鍋甩給蓮花山賊,這是最好的選擇。即便山賊背不動,還能拉上即丘縣墊背,所以此處動手,是最合適的地點。另外兵賊雙方,估計早有勾連,不然開陽縣中駐紮著那麼多人,怎麼能容忍這近在咫尺的蓮花山鬨出匪患。養寇自重,官場的老套路。所以行至此處,須得萬分小心。
周晨打起十萬分精神應對,收到的第一個消息不是前方有人伏擊,反而是探子帶回來人,說要見自己。來人自稱蓮花山二當家,前來救自己。周晨現在什麼消息也沒有,所以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都要見見。於是叫停隊伍,先會會這個二當家。
“小人蓮花山薛九,拜見縣尊。”
從外表看,這是個質樸的漢子,粗布麻衣,麵色蠟黃,粗糙的雙手,都起老繭,怎麼看都是地裡種莊稼的農民,卻不知為何變成讓人聞風喪膽的山賊。周晨將其扶起,打問道:“二當家親自前來,聲稱要救某性命,不知有何指教?”
“縣尊的赴任之路,乃是一條黃泉路。走到九頂蓮花山,便到了鬼門關。再不回頭,前麵就是真正的地獄。有死無生。”
“這麼說前麵有埋伏,二當家是來勸我回頭的?”
“是,也不是。之前有幾位縣尊,我也勸過,但並沒人聽我的。結局您也知道。所以我來,是勸你回頭,但也不抱希望。畢竟好良言難勸該死鬼。”
“這麼說劉陽還有些人性,並不想殺我,隻是不想我搶班奪權,所以派你來勸我?”
聽到周晨將他與劉陽綁在一起,薛九連忙擺手。
“周縣尊誤會,我蓮花山眾與劉陽不共戴天,豈會受他指派。我前來勸阻,是因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劉陽。我不想開陽地界,能製劉陽的人,就這麼白白死去。使得開陽百姓,依舊水深火熱,而該死之人更加囂張。”
聽他這麼說,這裡麵似乎另有隱情。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周晨並不敢輕易相信。
“既非劉陽之人,如何知道前麵有埋伏?”
“這九頂蓮花山,方圓也就百裡地,開陽駐紮這那麼多兵,我們要在蓮花山中生存,自然有人日夜盯著開陽動靜。何況我等與劉陽存在不共戴天之仇,時刻想要報仇雪恨,自然也有人盯著他的動靜。所以知道前麵有埋伏,並不困難。”
這樣的說法,周晨是認同的。因為符合情理。但並不能打消周晨疑慮。
“這麼說二當家前來救我,是因為劉陽要對付我。而你們與劉陽有仇,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二當家前來就我。”
薛九點頭,‘可以這麼說’。周晨又問道:“那這樣救我,你們能有何好處?”
自己一旦聽勸往回走,他們什麼利益都沒有。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周晨不相信,這夥山賊特意跳出來,就隻是為救自己,然後惡心一下劉陽。這樣的話,他們什麼好處都得不到,什麼利益也沒有,不符合一般人的行為邏輯。
“我前來勸您,並非為好處而行事。能讓劉陽不舒服,便值得我們出手。”
“如此深仇大恨,可否同我說說,個中內情?”
薛九有些煩,這個縣尊羅裡吧嗦,問個不停,就是不肯相信自己是來救他的。疑心病太重。不過還好不像之前己任縣尊,一聽二當家的名頭,便要抓自己回去請功,不分青紅皂白。
“我家大當家,乃前縣尊白思遠之女。去年,泰山四寇來開陽駐紮,為掌控開陽,勾結縣尉劉陽,殺害白縣尊一家十四口。小姐出城踏青,才僥幸逃得一命。在這蓮花山中落草,尋求機會報仇。山中的弟兄,也皆為劉陽逼迫,活不下去,才逃入山中。所以山中老小,皆是劉陽仇敵。小姐不想周縣尊白白送命,所以派我來勸縣尊回頭。”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周晨點點頭,這就對上了,第一個被害的縣長,確實是白思遠。
“救下我之後呢?你們的仇依舊報不了。依舊隻能躲在山中。而我回頭便去彭城,依舊可以過得很好。似乎救下我,也隻是讓劉陽心中膈應一下,改變不了任何東西。說不定膈應都不會,他還巴不得我回頭,不去開陽找他麻煩。所以你們救我,純粹是為發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