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周晨喝得酩酊大醉，這邊老太太聽了朱筆的回稟，氣得連砸幾個茶杯。
“這府裡是沒有規矩了嗎？竟敢在背後亂嚼舌根，傳這些汙言穢語！”老太太怒目圓睜，胸口劇烈起伏。朱筆在一旁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去，把那兩個丫鬟給我找出來，我要撕爛他們的嘴，看誰還敢再犯！”老太太嗬斥道。朱筆忙不迭地應了聲“是”，便匆匆退下尋人。
待朱筆離開，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臉色陰沉得可怕。自己明明已經下令封口，還有人敢在晨兒路過之處嚼舌根，這絕非偶然。後院的醃臢手段，這麼快就使向一個才回來的少年，真是好得很。不一會兒，朱筆帶著兩個丫鬟回來。那兩個丫鬟早已嚇得癱軟在地，不停地磕頭求饒：“老太太，我們錯了，我們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我們吧。”
老太太目光冰冷，如看死人死的，隻冷哼道：“說，是誰指使你們的！”
丫鬟連連搖頭，“我們就是私下討論，沒有誰指使。”
“不說？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順便叫其他各房的丫鬟主子們都來看看。看往後誰還敢亂嚼舌根。”
老太太發怒，各房主子們也嚇得噤若寒蟬。看著兩個丫鬟被打得哭爹喊娘，無一人敢出聲。待板子打完，老太太也不追問，直接吩咐道：“將他們兩個發賣出去，永遠不許踏入周家半步。”發落完兩個丫鬟，又對著府內一眾主子、丫鬟訓道：“我不管他們是自己議論也好，有人指使也罷，再有下次，絕不輕饒。老二家的，那兩個是你院子裡的人，管教不嚴，罰你三個月月例，下不為例。還有你們其他各房各院，回去嚴加管教，再有差池，你們也彆在周家呆了。哼！”
說罷，轉身回了院中，坐回自己的軟榻之上，仍久久不能平靜。貼身的丫鬟連忙上前替他捶腿揉肩，撫平心氣。
次日一早，周晨頂著宿醉頭疼，來到老太太院中請安。老太太又親熱得拉他坐到自己的軟榻上。隻是這次周晨沒有就座，而是在下手隨意找了個座位。老太太拉了個空，知道他心中有心結，也不強求。“明日下元節，要去城郊拜祭先祖。舒城的許多大戶人家也都在城郊祭祖。晨哥兒到了娶親的年紀，明日遇上正好相看相看，若有中意的，告知祖母，祖母替你安排。”
自打回周府，老太太的關心就沒斷過，讓周晨內心溫暖，想要告彆的話堵在喉頭，不知如何開口。周晨微微垂首，思索片刻後說道：“祖母，孫兒感激您的厚愛與關心，隻是孫兒如今心係開陽之事，實在無暇顧及兒女私情。且開陽遭逢大難，百姓尚在困苦之中，孫兒想帶著百姓全力重建，待諸事順遂之後，再考慮成家之事也不遲。”
老太太知他有心結，一味強壓隻會適得其反，不由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晨兒啊，你心懷百姓，有此等擔當，祖母自是欣慰。但成家立業，二者並非全然相悖。若能得一賢內助，再無後顧之憂，做起事來，豈不事倍功半。何況你身體不好，不找個人照看你，我不放心。”
周晨恭敬地回道：“祖母的教誨，孫兒銘記於心。隻是孫兒當下分身乏術，若倉促定下婚事，恐對女方不公，也不利於孫兒全心投入開陽事務。還請祖母體諒孫兒的苦衷。”
老太太看著周晨堅定的眼神，心中雖有不甘，但也明白難以強求，隻得說道：“罷了，罷了。你既然心意已決，祖母也不再多說。便先調養身體吧！”
周晨心中鬆了一口氣，乾脆將前來道彆的目的也一並道出：“多謝祖母理解，孫兒定會注意身體。不過孫兒還有一事想與祖母商量，孫兒打算明日便啟程回開陽了，在江東耽擱日久，得儘快回去了。”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其他都能依你，隻離開廬江這一條絕對不行。”老太太幾乎不假思索便拒絕了周晨。周晨還想再說，老太太便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周晨隻好起身，轉到老太太麵前。“祖母容稟，開陽招焚，百姓們正等我回去帶他們重建開陽，實在不能再耽擱。”
老太太不聽，又轉身背過去。“小小一個開陽縣，有什麼好重建的。咱們周家的根基在廬江，你若想做官，舒城左近隨你挑，何必要回開陽去。你看看，為了那個什麼開陽，頭發都白了多少！你身體又不好，沒人照看你，叫我如何放心。”
周晨聽得心頭一暖，眼淚差點都要掉出來。這兩年活的確實太憋屈又壓抑，被人這麼放心上一關心，確實很感動。但他心中重建開陽的信念如磐石般堅定，深吸一口氣後，緩緩說道：“祖母，大樹之下是長不起更大的樹木的。雛鷹遲早要離巢。孫兒既然不靠家族，也撈到了主政一方的職缺，便也想做出些成績來。古話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即便不能為開陽謀許多福祉，也不能被開陽百姓罵臨陣脫逃的懦夫吧！”
老太太微微一怔，周晨繼續道：“如今開陽雖遭此大難，但那裡的民心未散，隻要我回去，就能重新凝聚起他們的力量。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貪戀廬江的安穩，而辜負開陽萬千百姓的期待。我知道祖母您是為我好，可我若不去，此生都會在愧疚與遺憾中度過。”
老太太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來，目光中雖仍有擔憂，卻也多了幾分理解與無奈：“你既然如此堅持，心意已決，祖母也不再阻攔。隻是你務必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若遇困境，切莫逞強，廬江永遠是你的退路。”
周晨連忙點頭，心中滿是感激：“祖母放心，孫兒定會牢記您的叮囑。”
次日清晨，下元節，廬江大霧，周晨隨周氏祭祖完畢，便登上了回開陽的船。順帶的還有大量周氏贈送的物資。
後事如何，且聽下卷分解，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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