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琉白望著台上的人。
他的手懸在冰盒上方,指節繃得發白。
她想起昨夜他說“引蛇出洞的網,我來收“,想起他吻她額角時,睫毛掃過她皮膚的癢,“我突然想起,慕容府的喜服還沒繡完。“
她轉身要走,腕間突然一緊。
台上的人不知何時下了台,青黑色麵具幾乎要貼上她的臉。
他的手指掐著她腕間的玉扳指——那是他去年送的,雕著墨竹紋,“喜服不急。“他說,聲音裡裹著刺,“雲召不是說要挑喜鐲?“
雲召在旁邊縮了縮脖子。
琉白望著他麵具下泛紅的眼尾——軒轅澈每次吃醋時,眼尾都會泛這種薄紅。
她突然笑了,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三殿下說的是,喜鐲確實該挑。“
斐成列的咳嗽聲打斷了他們。
他從袖中摸出個檀木盒,掀開時,股腥甜的香氣湧出來。
盒裡躺著顆黑紅的果子,表麵裹著層白霜,“鷲陀羅果。“他說,“三殿下,驗驗?“
台上的人鬆開琉白的手,接過檀木盒。
他的拇指在盒蓋上摩挲了兩下,突然抬頭看向屋頂。
琉白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隻見梁上的陰影裡,有片瓦輕輕動了動,像被什麼東西壓彎了。
“成交。“他說,聲音比剛才更冷。
辰飛的玄玉腰帶和斐成列的檀木盒同時推到中間。
拍賣師的木槌剛要落下,屋頂突然傳來“哢嚓“一聲。
琉白抬頭時,正看見片瓦當空墜落,在眾人驚呼聲裡,道黑影如鷹隼般俯衝而下,直取那方盛著佛落花的白玉冰盒。
黑影如鷹隼俯衝,帶起的風掀翻了拍賣師的木槌。
琉白瞳孔驟縮,直覺這不是普通的搶奪——佛落花現世的消息本就隱秘,能精準在交易時動手,必是早有預謀。
她餘光瞥見軒轅澈的手已按在腰間,青黑色麵具下的下頜線繃成冷硬的弧,顯然也覺察到異常。
“護好冰盒!“斐成列的暴喝混著瓷器碎裂聲炸響。
他袖口翻湧,飛魚服金線在燭火下刺目,一枚淬毒的柳葉鏢已破風而出,直取黑影咽喉。
黑影卻在離冰盒半尺處驟然旋身,寬袖掃過桌麵,玄玉腰帶和檀木盒“哐當“墜地,白玉冰盒被震得彈起三寸——斐成列的鏢正釘在冰盒原先位置的檀木上,木屑紛飛。
變故陡生。
辰飛的狼頭玉佩突然發出脆響,一道白影從梁間斜刺裡殺出,長劍挑開他護體的玄玉,劍尖直逼心口。“敢動本太子?“辰飛反手抽出腰間軟劍,金蟒大氅被劍氣割開道口子,碎金繡片簌簌落地。
白衣人不答話,劍勢更狠,顯然要取他性命。
琉白的腳麵還在滲血,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她望著空中翻轉的冰盒,佛落花的幽藍在陰影裡忽明忽暗——這東西若被搶走,軒轅澈的計劃就全亂了。
她咬著牙錯步上前,鞋尖擦過滿地碎瓷,精準踢向冰盒底部。
冰盒“嗡“地轉向,朝著後堂的雕花隔斷撞去。
“追!“斐成列甩出三道飛爪鉤住房梁,飛魚服獵獵作響,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冰盒。
雲召攥緊腰間短刀,看了眼琉白,又看了眼還在與白衣人纏鬥的辰飛,一跺腳也追了過去。
琉白望著兩人背影,右手悄悄探入袖中。
昨夜軒轅澈塞給她的淬毒銀針還在,針尖淬著漠北蝮蛇的毒——斐成列身上帶著鷲陀羅果,若能趁亂給他點顏色,說不定能逼出西廠的後手。
她假意去扶摔倒的拍賣師,袖中銀針順著指縫滑至掌心,腳步虛浮著往斐成列方才站過的位置挪。
後堂突然傳來雲召的悶哼。
琉白心頭一跳,抬眼正看見斐成列的飛爪勾住了冰盒,而雲召的身影在隔斷後晃了晃,像是被什麼東西製住了。
她的銀針剛要彈出,卻見斐成列突然回頭,飛魚服下的目光如刀,直刺向她藏針的手。
屋頂的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
琉白指尖微顫,銀針墜地,滾進了桌下的陰影裡。
斐成列的嘴角勾起抹冷笑,轉身拽著冰盒消失在隔斷後。
而那白衣人不知何時已退到窗邊,月光照在他臉上——竟是張完全陌生的臉,可他腰間的玉佩,卻與三日前暗河截獲的秘信上的紋路,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