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正要說出答案,卻被師父禁言了。
想說的話憋在肚子裡。
難受勁兒就甭提了。
佛陀意味深長的望著臉紅脖子粗的徒弟,低聲道:
“就是你心中想的那樣!東土眾生不同尋常。你看到他們靈魂深處那個發光的光團,就是他們留下的印記。”
師父背後的佛光大熾,金蟬子知道師父正運用大神通。
過了良久,師父垂首低眉,默然長歎。
“地是繁華富庶之地,人是個個豪傑之人。竟然不能為我釋門所用。惜哉!痛哉!”
師父痛心疾首,一副恨不得的模樣。
金蟬子雙手合十。
“師父,如果能讓他心甘情願皈依我門,則我教天下一統,再無敵手了?那就派人去那裡宣揚我教,弘法度化啊。”
“為師何嘗不想,但那裡人生心機巧詐,極為聰慧,又有虛神印記的加持,甚是輕慢我法,信之者寥寥,誠信更是沒有。釋門不知道派出多少弘法高僧,效果實在甚微,打拚了這麼多年,基礎好似沙灘樓台,觸之即散。”
“師父,難道就放棄了嗎?”
“為師想來想去,隻有一計可行。但此任務風險極大,必須放棄神佛身份,墮入輪回,重新修行。如果心性軟弱,恐怕再難以回到天界。為師想不出更合適的人選。”
金蟬子不以為然。
“你忒小瞧了我們,我們跟你修行經曆不知幾劫,又不是沒墮落過凡塵,重新修煉過,這點困難早成家常便飯。”
“我不是信不過你們,這次跟以往塵世曆劫不一樣,從前我們的對手不過愚蠢的魔王波旬,它雖然殘暴,卻智力低下。就算我們墮入塵世,重新修行,魔王絕不會阻止。如果降世到東土,對手可比魔王厲害千萬倍。”
“師父明示。”
“南贍部洲是牛鼻子的地盤,釋門還未創建時,三清便已存世。我亦受他們教誨極多,論神通,手段、多有不及。雖然三清已經避世,他們徒子、徒孫,絕不會任由我教染指東土。”
“多年以來。因為我教發展迅速,信徒廣布,早引起他們的警覺。難啊——”
師父長歎,合眼不語。
“師父,弟子願意去試試。生在東土,然後再來師父這裡求取真經,一旦成功,大肆宣揚,我教聖名必傳播天下,即使不能在東土遍地開花,至少能讓他們感受到真經的威力。”
“隻有撕開一點口子,再慢慢擴大唄。”
“那辛苦你了,委屈你了。”
“弟子至誠朝佛,不辛苦,也不委屈。”
師父二人計議罷,給金蟬子的神魂深處打入釋門印記,
擇了一個日子,金蟬子故意在師父講經時瞌睡,酣聲如雷。
師父將他喚醒。
他非但不肯不認罪悔過,反而大聲狡辯,無禮至極。
師父盛怒,將他貶下凡間。
金蟬子如願降生在東土國度。
每世不管貧富,貴賤,都是從小修行佛法,皈依釋門。
一心以去西方靈山雷音寺求取真經為己任。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無奈。
做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夫俗子,要翻山越嶺,曆經無數苦寒不毛之地,到達西天,難於登天,況且路上還要防備盜賊,麵臨妖魔鬼怪的威脅,經曆酷暑、嚴寒,饑渴、疾病。
各種難以想象的困難,都像大山般阻擋著他的腳步。
他憤懣、焦慮、著急。
世俗的七情六欲,貪嗔癡慢疑等各種劣根人性,象一座大染缸,趁他虛弱無助之際,侵入他心底。
無數心魔從他的靈魂深處滋生。
象附著在鯨魚身上的藤壺,一旦纏上,再難擺脫。
第一世,他走到流沙河時,難以抑製心魔,禍害河岸上的無辜女人,被河中水怪吞噬。魂魄再次返回東土投胎。
第二世、第三世、第四世......一直到第九世。
他每一世都是走到流沙河,心魔爆發,不是犯了淫,破了色,便是偷盜、屠殺。
釋門戒律對他而言,仿佛紙糊的廢話一般。
隻要到了流沙河,便不由自主的破戒。
河中那隻可怕的紫臉妖怪,仿佛是他命中注定的懲戒者和行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