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蓉瞧著遠處殺來的玉璃龍,微微一愣,暗道我這剛出門,怎的就遇見正主了,那我這禮物現在就給他?
想歸想,給人送禮哪能在自家門口,不過打招呼還是應該的,賈蓉將禮物遞給小廝,稍整衣裝,清了清嗓子就要開口,豈料劉毅卻是喊道:
“蓉公子,璉公子可在府上?”
“啊?他在吧?”
“多謝!”
感受著卷過耳邊的狂風,賈蓉有些發愣,下意識探出腦袋一看,隻見二十精騎並著一百步卒齊刷刷在西府前停下,人人披著皮甲,掛著鋼刀,心頭不由得發寒。
“他這是要乾什麼?!抄家?!”
想到這個,賈蓉不由得雙腿打顫,暗道昨日還好好的,今兒個怎麼就這麼大陣仗!不能是馬的事惹惱他了吧?
“不對,要是惱了,昨天就該翻臉,那是彆的事?算了,反正我也管不了!”
賈蓉急忙轉身,一邊喃喃著禍事了,一邊向後宅跑去。
榮國府,風寒痊愈的兩個門子見又是劉毅登門,知道他是府上貴客,又是當朝武伯,本要上前行禮,卻又見一百二十人殺氣騰騰,腳下一軟,風寒又是入了體,縮在一角瑟瑟發抖。
劉毅刀眉微蹙,看著縮在裡邊的另外兩個門子,朗聲道:
“去通報政老爺,說本伯爺有天大之事相商!”
二門子微愣,見眾人沒有拔刀,一門子大著膽子上前問道:
“不知是何事?”
劉毅刀眉倒豎,怒喝道:
“混賬!這等事也是你這麼個醃臢東西能問的!還不快去通傳!”
猛獸狂吼豈是凡人能夠抵擋,問話的門子被嚇的神魂俱晃,呆愣愣立在原地,僅剩的門子再不敢怠慢,連滾帶爬的進去通報。
劉毅輕哼一聲,暗道一群廢物,就算是收點利息!
那門子連滾帶爬的進了門,行至遊廊上,恰好撞見賴大,被其喝罵幾句後,忙將門外之事說了出來。
“賴大總管,那宣武伯帶了好些人,都披甲帶刀,一個個就跟上陣似的,怕是要抄家啊!”
賴大心下驚駭,但到底也是見過世麵的,明白抄家絕不是這樣,細細一想,暗道這怕是來尋晦氣的,一邊令人召集家丁護院,一邊親自去夢坡齋報信,可他卻忽略了門子說的天大的事要找賈政商量。
“你說宣武伯打上了門?”
聽完賴大的話,賈政將胡子都扯掉了幾根,猛的起身,直呼不可能,旁邊的幾個清客見狀,也不敢多說話,但有一人突然張了嘴,
“政公,昨日宣武伯登門賓主儘歡,又被老夫人請至後宅,這關係隻近不遠,如今突然帶人登門,怕是什麼要緊的事,政公不如先請他進來,再請大老爺和東府的老爺一並過來,問個清楚,便是要結仇也得知道緣由。”
詹光的話讓賈政瞬間理清了思緒,一捋長髯,笑道:
“是了!宣武伯為人剛正,老夫人誇他是純孝之人,我家對他以禮相待,他怕真是有事要說,賴總管,你去請大老爺和珍哥兒。”
“不必麻煩,侄兒已經來了!”
見賈珍不請自來,賈政心下大感好奇,他這個侄兒平日裡絕不會主動來他這兒,去也是去賈璉或自家大哥那兒。
“政叔,是蓉哥兒,他本要去給宣武伯府上送禮,剛出門就撞上宣武伯帶人圍在門口,見他殺氣騰騰,高聲喊著要找璉哥兒,就急匆匆回來稟報,政叔,到底發生了何事?昨日不還好好的嗎?”
“我也不知,總之先請人進來再說,賴總管,快去請我大哥,再讓璉哥兒去迎一迎。”
賴大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出去,賈珍卻又突然道:
“多叫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陪著,讓璉哥兒往後站。”
“珍哥兒,你這……”
賈政雖然迂腐,可到此刻也沒多說,隻長歎一聲,領著賈珍去往了榮禧堂。
出了夢坡齋,賴大先令一小廝去尋賈赦,自己親自去找賈璉。
“什麼?!宣武伯帶人打上了門?!”
聽到賴大的話,賈璉有些發蒙,忽得驚道,
“壞了!該不是他那馬出了事吧!聽說那馬是太上皇禦賜,真出了事,這虧真得吃了!”
賴大一聽這話也有些發蒙,昨日之事發生在東府,就是他弟弟賴二知道也不大清楚,一聽賈璉說這話,以為是他壞了劉毅的馬,心下頓時慌亂起來,他們兄弟在賈府撈了不少,宅子比起賈府絲毫不差,兒子也不是奴才,正準備捐個前程,關起門來,老娘也能叫聲老封君,可到底是奴才,賈府犯了事,他們少不得也得受點難。
“不如走?”
賴大正胡思亂想著,賈璉突然驚喜道:
“對了!薛大腦袋可是他兄弟!賴總管,你去……不,我親自去!”
賈璉急匆匆奔向了梨香院,恰好昨日薛蟠喝了不少酒,日上三竿還沒起來,否則在府上還找不到他。
“啥?我兄弟打上門了?”
薛蟠迷迷瞪瞪的被賈璉拉出被窩,聽他一通解釋,腦子有些宕機,也不顧是在院子裡,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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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誒!你是怎麼得罪他了!他那大白蟲你可瞧見了,一口把咱倆吃下去都沒問題!”
“哎喲!小點聲!”
賈璉捂住薛蟠的嘴巴,扭頭一看,見一個丫鬟向著裡屋跑去,想叫住卻也晚了,隻好哀求道:
“文龍!我的薛大爺,你就可憐可憐兄弟,跟我一塊去,看在你的麵子上,伯爺也能輕些下手!”
薛蟠是個經不住誇的,尤其是賈璉這個平常就瞧不起他的表姐夫哀求他,胸中自生豪氣,拍了拍胸膛,豪邁道:
“好!璉二爺開口,俺就是給兄弟磕頭,也得求他饒了你!”
說罷,邁著四方步,拽著賈璉就往大門處走去。
二人這一走倒好,賈府後宅卻是亂作一團,賈璉急匆匆出來,恰巧被來旺瞧見,來旺是王熙鳳的陪嫁小廝,平日裡沒少當奸細打探賈璉的行蹤,見他這般慌亂,又沒帶興兒,心下好奇,就去問了。
這一問,就成了賈璉惹惱了宣武伯,要將他打死,急忙喊著禍事,向王熙鳳稟報。
得知消息的王熙鳳頓時六神無主,她知道以劉毅的本事和地位,殺賈璉太簡單,卻沒想劉毅為什麼要殺賈璉,隻哭著趕去賈母處求救。
另一邊,聽了薛蟠豪言的丫鬟鶯兒,也忙將事情連猜帶蒙、添油加醋的說給了薛家母女,一聽要喊打喊殺,薛姨媽登時昏了過去,薛寶釵一急,又是叫人請大夫,又是上前掐人中,亂糟糟的好半天,這才將薛姨媽救醒。
一醒來,薛姨媽就哭天喊地,先罵薛蟠不知事,整日就隻吃喝玩樂,愛交狐朋狗友,又罵劉毅是個黑心肝的,收了他們好處,還叫了伯母,就要上門喊打喊殺。
薛寶釵急得直哽咽,鶯兒與香菱兩個丫鬟跟著抹淚,過了一會,見薛姨媽聲音小了些,薛寶釵這才斂起情緒,開口勸道:
“媽,宣武伯與咱們家交好,定不是衝著哥哥來的,也該不是為了昨天那事,要不然該去東府,想來其中還有彆的什麼事,璉二哥那麼著急,怕是事情不小,老太太那邊怕是亂了,咱們也過去看看,把哥哥跟著一塊去的事說一說,這時候可是正正的雪中送炭,做好事得讓人家知道,才能記得咱得好!”
薛姨媽聞言眼睛一亮,頓時眉開眼笑,抱著薛寶釵直歎,
“我的兒,要是你哥哥有你一半,咱們娘倆也不用這般討好人家,走吧,咱們過去瞧瞧!”
母女二人收斂好妝容,也不帶丫鬟,徑自去往了後宅,果然,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麵哭作一團,見二人來了,王熙鳳直接來到薛姨媽跟前跪下,梨花帶雨,淒聲道:
“姑媽媽誒,您可一定救救您侄女婿啊!”
母女二人連拉帶拽,這才將王熙鳳從地上扶起,又是好生勸慰,可架不住王熙鳳的潑辣性子,隻聽她哭聲大叫,
“殺千刀的啊!惹誰不好惹那天上下來的啊!可憐我寡婦在世,活著有什麼意思啊!”
王熙鳳這聲寡婦,直接讓匆匆趕來的李紈也是紅了眼眶,抱著她一塊哭將起來,
“大嫂啊!你好歹還有蘭哥兒,還有個指望,我呢?就大姐兒一個丫頭啊!殺千刀的啊!整日裡就知道拈花惹草!讓人打上門了啊!”
“鳳丫頭!”
賈母實在聽不下去,大聲嗬斥了一句,王熙鳳當即住了嘴,老老實實跪在了賈母麵前。
“哎!”
瞧著一屋子亂糟糟的,賈母狠狠歎了口氣,掃量一圈,見這麼大動靜,自己兩個兒媳卻沒來,心下生疑,卻也沒多問,隻看向了薛姨媽,問道:
“她姨家太太,你說這是怎麼檔子事?鳳丫頭一來就哭天喊地,求著救命,說什麼天上的打上門,要璉兒的命,還說隻有蟠兒那孩子能救?”
“老太太,正是來說這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