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東城二十三巷、西城前三街具有暴亂!人數起碼在兩千以上,其中半數披甲!”
“城外急報!西大營發生嘩變!曹將軍無法出兵!”
“大人!東大營副將叛變,正率領兩千部署攻打東門!”
“大人!有大隊人馬正向著府衙趕來!請大人速下決斷!”
砰的一聲,賈化狠狠癱在太師椅上,他知道,自己的官場前途行到了一處無底深淵,誰都保不住他,
“我冤呐!”
賈化顫著身子,努力想要張嘴,可啊啊了兩句,終是沒能開口,眼瞼漸縮,瞳孔變大,顯然是要癔症,下跪的幾名衙役見狀,俱是慌了陣腳,你看我我看你,皆是看出了一個意思,跑。
“現在跑不成吧?會被大人打死的!”
“大人?大人都傻了還大人!”
“就是!咱們悄悄的從後邊狗洞出去,我看過了,那兒沒人。”
“不急,咱們先去後堂找夫人取些盤纏,不然出去也是沒個出路!”
“是極是極!”
幾名衙役話也不說,隻用眼色就打定了主意,貓著身子向這後堂快步溜去,豈料剛走到拐角門口處,耳邊竟是炸響一聲虎嘯,緊接著,狂烈的暴風就殺進府衙,將幾人掀了個七葷八素。
“打進來了!”
這般大的動靜,將幾近癔症的賈化拉回了正常,他一個哆嗦從太師椅上蹦起,卻見一手提雙鐧,外罩山紋玄色重甲,內著緋色飛魚勁服,跨騎黑色巨獸的身影殺了進來,幾乎是瞬間就到了他的眼前,
“伯……伯爺!?”
見到來人,賈化登時大驚,又是狂喜,能做到這個位置,他的心思很活泛,在大半個金陵淪陷的情況下,劉毅還能從蘇州殺進金陵府衙,隻能說明對方帶了援軍,而且實力很強。
“是了!他是軍功封伯!是白虎下凡!定然能解金陵之危!我此刻與他並肩作戰,再有榮國府從中斡旋,抵多落個功過相抵,罷官為民,比株連三族要強的多!”
念及至此,賈化一把撲向黑色巨獸,眼淚登時落下,嘶啞著嗓子嚎叫到:
“伯爺!可要救救時飛啊!我是政公後輩,咱們是自己人啊!”
“閉嘴!”
晴天霹靂般的暴喝,徑自震得賈化腦袋發昏,他瞧著宛若夜叉神將般的男人,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雖不再嚎叫,卻也是抖如篩糠,劉毅按下心頭怒火,冷冷道:
“去將府尹大印拿來。”
府尹大印,是金陵府尹的象征,他賈化有它是金陵府尹,掌控一地政務,沒它,就算穿著官服,現在皇帝麵前,也隻是旁人一個,大印絕不能丟,更不能隨意交給他人,然而此刻他早已亂了方寸,隻想著保命,什麼大印,給了便是。
劉毅接過大印,隨手將其放進鐧囊,看了眼喪了膽氣的賈化,悶聲道:
“就在這兒待著,沒人能進來!”
言罷,輕夾馬腹,玉璃龍當即調轉方向,風兒似的殺了出去。
曉破殘幕,霧靄漸薄。
雪後的金陵城在晨曦之中換上了一身素衣,雖無尋常那般昳麗豔人,卻多了清雅彆致,更似是太陰女娥,然而猖狂的獰笑、淒厲的哀嚎卻讓女娥失了顏色,而衝天的火光、滿街的鮮血又讓她多了一絲妖冶。
“先去西城!”
出了府衙,劉毅策馬殺向西城,不是因為那裡非富即貴,而是因為那裡離得更近,敵人更少,且皆披甲,實力更強,隻要有一把尖刀將其陣勢攪亂,那些大戶家丁自會反攻,再折去東城,不消片刻就能趕到。
“該死的混蛋!該死的南鎮撫司!”
劉毅胸中火起,作夜那人逃走之後,他就知道金陵恐會出事,一邊令張向宗集結兵馬前去增援,一邊傳令錦衣衛,令其控製金陵各大府衙官署,尤其是東西兩營和城門關卡。
可事先趕去金陵的百名錦衣衛全被擋在半路,擋住他們的不是彆人,同樣是錦衣衛,帶隊的是南鎮撫司指揮同知盧一方。
同為錦衣衛,彼此的行軍路線和行事方式再清楚不過,何況他們人數是三百,僅僅百名,饒是都為好手,也是苦苦鏖戰,失了先機。
先機一事,主動權就在對手手裡,臨近清晨,先是西城三巷,再是東城二十三街,不知從哪裡殺出的叛軍,將整座金陵城拉入戰火,但這沒有結束,拱衛金陵的東西兩大營,共計兩萬兵馬,西營莫名嘯營,東營副將叛亂,周遭諸縣皆有暴民生亂,短短兩個時辰,金陵徹底動亂。
這樣的情形下,作為一地府尹,該當機立斷,發信向臨近州府求援,再組織城中青壯平亂,可賈化這樣一個隻知背刺的,哪裡有此等膽識,隻派人打探消息也就罷了,在明知有叛軍攻城的情況下,竟然是要將城門打開。
劉毅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令到底是賈化親自下的,還是他手下的人肆意妄為,總之他趕到之時,東城門已經去了城門栓,並降下吊橋。
沒有辦法,劉毅隻能策馬揮鐧衝陣,仗著氣浪護體,玉璃龍勢猛,也不殺人,隻管前衝,硬生生殺破兩千大軍,越過吊橋後將其摧毀,再入城將城門緊閉上栓,又勒令守城兵丁傳令其它城門不得輕動,急匆匆殺向府衙,不想路遇有十數人向府衙進軍,動用虎嘯天將其殺儘,這才聽到衙差的回報,並拿了府尹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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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得快!”
劉毅清楚,這是自己種下的惡因,就必須食其惡果,且不論皇帝會拿他如何,這金陵城慘死之人皆是他的孽債,多快一分,孽債就輕鬆一些。
玉璃龍似也知曉主人心意,速度也快了幾分,不消片刻,就已殺至西城。
劉毅定眼一看,隻見眼前乃是一座雄偉宅邸,數十名披甲叛軍,正揮刀劈砍著那鑲銅大門,他們的腳下,橫七豎八的儘是屍體,看模樣該是護院一類。
沒有廢話,劉毅揮舞雙鐧,將其狠狠一撞,便有數道碧血氣浪殺出,隔著十多丈,就將五六名叛軍斬成兩段,其餘叛軍還未回神,便已身首異處。
見人死儘,劉毅策馬又向下一處殺去,隻片刻,又見前方三十丈外有一恢弘宅院門扉大開,其內正有十多人肆意劫掠,更有幾人押著一男一女欲要行凶,當下策馬疾馳,縱聲大呼,
“休得放肆!”
這吼聲真真如天邊怒雷,驚得十多名叛軍腦袋一暈,再醒轉時,身子已然躺在地下。
那得救的一男一女見性命得救,大起大落下,癱地大哭,忽回過神要問恩人名姓,卻早已不見人影。
出了這宅子,劉毅又是向著前邊兩條街趕去,那裡正有喊殺之聲,
“怪了,方才兩處宅子的大街相隔不遠,又在西城之首,遭受襲擊不奇怪,可這次卻隔的老遠,莫非這些人是有意挑選的?方才匆忙,也沒來得及看那府邸牌匾,這一次可要好好瞧瞧!”
打定主意,劉毅又是快了幾分,剛過街口,遠遠隻見兩撥人馬正在廝殺,其中一撥有百十人,皆披甲,似乎還懂些軍陣,赫然是叛軍,另一撥隻有四五十人,多著皮甲,背寫一大大的鹽字,
“是鹽丁!”
鹽丁,看管鹽場與鹽署衙門的兵丁,多是城門兵丁抽調,並沒有什麼戰力,但這些兵丁個個高壯悍勇,皆背負火銃彎刀,人雖少,卻將叛軍死死擋住,但因著是巷戰,火銃裝填費事,是以這些鹽丁也隻是苦苦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