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壯大生威定人心,龍角祈雨救萬民
卻說劉毅度了莊家女眷,又收了丫鬟雙兒,雖拿出三根虯龍骨賄賂黑白無常,心下卻也大好,一路不敢耽擱,臨近破曉這就快至金陵。
初春時分的江南並非北方那般,溫和裡夾雜著絲絲冷冽,西風仍緊,卷積摧折莽莽大地,而是十足十的暖風熏人,遍地披彩,遠山若黛,但獨那金陵城卻是灰灰蒙蒙,遠遠瞧去,竟比塞北荒漠還要寂寥七分。
劉毅輕吐一口濁氣,暫且勒住了玉璃龍,
“是到了?”
鄭采荷探出頭來,抬眼一看,心下頓緊,向著劉毅道:
“怕是不好飛過去,不若下去,左右也就幾十裡!”
劉毅思忖一番,搖了搖頭,答道:
“據懷安所言,那朱雀堂主是被沈指揮率領火炮軍圍困至一座宅院,逼的狗急跳牆,這才悍然出手,青天白日下,滿城百姓瞧得清清楚楚,原本金陵就經一遭大火,再來這一次,必是鬨得人心惶惶,我們此去,解毒救人是一麵,平複人心又是一麵,後者尤甚前者。”
“所以要堂皇正大!”
蘇荃亦是探出身子,目運法力,待看清金陵之狀後,暗自驚憾過後,遂凝聲道:
“亂世用重典,快刀斬亂麻,越值熱火滾油,越不能徐徐緩圖,伯爺當駕龍直入金陵,告知全城百姓,如此人心先定七分。”
劉毅點點頭,不置可否,略一思量,向著鄭采荷問道:
“林家妹子向來體弱,現下可是正在安歇?”
“妹妹就妹妹,加什麼林家!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鄭采荷譏諷一句,沒好氣的道:
“林妹妹可沒你想的那麼嬌弱,又有雙兒作伴,自不會悶了去!”
劉毅訕訕笑了笑,他那點心思雖不明顯,可也不難猜,鄭采荷非尋常女子,機敏聰慧,一心又在他身上,如何瞧不出,惱怒自是會有,但被明晃晃的道破,終是臉上掛也不住,幸而雙兒這個知事的站了出來,俏生生道:
“伯爺您放心!有雙兒侍候林姑娘,斷不能叫她受了屈!”
見雙兒就這般懸在空中,劉毅頗感意外,要知道同為煉氣化神之境的蘇荃和鄭采荷,她們可做不到禦空,前者是因為不懂相關的法術,後者則是法力太弱,雙兒呢?雖是靈,但並不懂什麼運氣修煉的法子,又在一堆厲鬼中間待了百年,換作尋常的修行中人,不被陰氣腐蝕而亡,也要修為難進一步,現下卻定定懸於高空,體內法力比起蘇荃都不差分毫。
“咦?這個雙兒不修術法還能這般,天資比起采荷夫人絲毫不差,吾主,若是好好調教,說不得是一大助力!”
“哦?”
劉毅刀眉微挑,鄭采荷的天資他是知道的,僅陪自己練了幾日劍法就自行領悟內力,後吞服麒麟血,一朝跨入煉氣化神,修出法力,比他這個有掛的也不差分毫,雙兒的天資能與其相比,未來必然可期。
想到這兒,劉毅也不廢話,抬手輕點,導引術的法門就此進了雙兒的眉心,
“伯爺,這是?”
雙兒微愣,杏眸裡顯出不摻半分雜質的愚憨,劉毅笑了笑,也不多解釋,隻道:
“要勤加修行,切不可荒廢!另外金陵一行少不得凶險,你就伴在林家姑娘左右,護她周全。”
雙兒雖天真爛漫,卻也知導引術絕對珍貴,折身納福,忙道:
“謝伯爺賜法!雙兒一定好好修行,絕不懈怠!至於林家姑娘,她是恩人小榮國公的外孫女,雙兒定會寸步不離的護著!”
劉毅微微頷首,又想起雙兒護身擋住莊家少夫人之事,搖頭笑道:
“傻丫頭,總也有我們幾個在,出不了大事,一路上我聽你和林家妹妹聊的甚是投機,她自小沒幾個相投的,多與她說說話,解解悶就是,用不得生離死彆的!”
雙兒第一次離了莊家,心下本是七上八下,又曆經劉毅發怒一遭,生怕惹惱了他,現下聽得這般溫軟之言,心頭不覺有些歡喜,俏臉微紅,怯生生道了是,便飛回車駕陪林黛玉去了。
“這丫頭!”
劉毅莞爾,與鄭、蘇二人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飛身過來,腳底輕輕點在玉璃龍背上,
“二位,”
劉毅瞧了眼二女,見一個身襲碧螺繡鳳浮光錦長袍,眸英劍武,玉冠簪纓,背負雙槍,颯颯如仙門豪俠,一個罩著大紅挑鸞水雲緞寬裙,眉眼風流,金冠高髻,腰掛寶劍,翩翩似雲間神女,咧嘴一笑,悠悠道:
“我想請二位做個伴駕仙子,不知可有雅興啊?”
鄭采荷輕啐一口,也不廢話,自顧自摘下劉毅背上寒桐,捧在懷裡,蘇荃捂嘴輕笑,盯上了腰間的虯龍號,
“伯爺,妾身可有幸見識見識此法寶?”
劉毅很是大方,將虯龍號摘下送至蘇荃眼前,蘇荃雙手接過,暗驚其分量,細細把玩一番後,美眸裡半是不解半是驚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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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如傀儡般的法寶!著實少見!”
虯龍號有機擴,細究起來算是機關術造物,但本身的神異在這方世界卻是法寶,且是少有的法寶,輕顏說過,尋常法寶不但沒有這般的威力,更沒有彈珠精靈一般的器靈,說是仙寶也不為過。
蘇荃浸淫偃甲術多年,雖製出不少奇異傀儡,但威力太差,僅腰間一把寶劍,還是洪安通費了好大功夫尋來,現在見到虯龍號,自是如獲至寶。
見她這般,劉毅暗笑,不怕有本事,就怕沒欲望,當下豪邁道:
“待以後有了機會,定送姑娘一件!”
“那妾身就翹首以盼了!”
蘇荃嫵媚一笑,雙手捧起虯龍號,侍在一旁,見一切妥當,劉毅看了眼天色,見晨曦已至,手掐法訣,使出禦風之術將二女牢牢托起,鄭采荷在左,手捧寒桐,蘇荃則在右,托起虯龍號,催動玉璃龍這就去往金陵,離著還有三五裡時,特意放緩腳步,放低身形,直直向著金陵城頭飛來。
金陵城頭,已經升為千總的白三泰強行拄著長槍讓自己不倒下去,他也中了毒,至今已有兩日,每夜身子像是火燒,熾熱難當,白日又是如墜冰窟,瑟瑟發抖,間隙又有萬蟻噬心,任是多少湯藥下去也沒半點作用,他明白,這是妖法,藥石無用,唯有仙法才能救他。
這時,白三泰總會想起策馬奔馳在金陵城內的身影,身上仿佛多了幾分力氣,爬上牆頭,眼巴巴望著那片戰場,期盼著那位靈官神將能夠降臨。
“他老人家回來,定然是腳踩祥雲,身披金甲,霞光滿天!”
正自想著,白三泰笑了,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霞光漫天,不過沒有祥雲,隻有雄駿的龍馬,也沒有金甲,而是兩位仙子,唯一相同的,是那苦苦等候的人。
“真……真是將軍回來了!”
白三泰使勁揉了揉眼睛,卻見鴻日之中,一房屋大小的車駕禦空而來,車駕前非是尋常駿馬拉著,而是一頭碩大的異獸,這異獸通體玄鱗,獨四爪雪白,龍首龍尾,旁侍一紅一碧兩位仙子,中間一人跨坐異獸之上,眸光如電,背迎朝陽,雄健的身軀在金輝下恍若擔起蒼穹。
“是將軍!是將軍回來了!”
白三泰激動大吼著,卻忘了自己早是病入膏肓,直直跌在地上,如同爛泥一樣,即便如此,口中仍不斷呢喃,眸裡滿是那雄壯的身影。
“哦?竟是熟人?”
劉毅自然發現了白三泰,見偌大的牆頭隻他一個堅守,心下頗為感慨,忙打下一道法力,令其暫且舒緩不少,
“我好了?!”
冰冷的寒意驟然褪去,噬心之感再也不複,白三泰一個猛子從地上躍起,朝著空中就是連連磕頭,
“白三泰,去告知全城,天子遣本伯解萬民倒懸!”
洪鐘大呂般聲音回蕩在金陵城頭,直向城內滾去,白三泰隻聽有人來救,當下欣喜若狂,連磕數下後,拿了鑼鼓,騎上大馬,在城內疾馳高呼。
此時的金陵一半廢墟,一半青瓦,隻一條大街將其分開,廢墟內橫七豎八的躺滿人影,這些人有老有少,具衣衫襤褸、蓬頭垢麵、麵頰凹陷、雙目空洞,趴在地上呻吟掙紮,猶如被置在鐵板上炙烤的蚯蚓、斬去半截身軀的長蟲;青瓦內也好不多少,家家閉門,更無炊煙,往日一座座令人羨慕的白牆灰簷,此刻瞧上去,隻像是一個個墓包。
是以忽然傳來的鑼鼓喧囂,正是如滴水入滾油、晴天顯霹靂,將一眾將死未死之人從鬼門關拉回,
“靈官爺爺來救我們了!都快出來!”
“靈官爺爺來救我們了!都快出來!”
“靈官爺爺來救我們了!都快出來!”
連續三聲高呼讓死氣沉沉的金陵徹底沸騰,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人們跌跌撞撞的爬到中間大街上,從空中看去,像是蛆蟲爬滿腐殖質般,密密麻麻,直叫人頭皮發麻。
劉毅長吐一口濁氣,神色驟然凝重下來,他想到事情很嚴重,可事實遠超想象,眼前的一幕比起前世看的那些喪屍電影不遑多讓,同時也想到了那句話,
“玩毒的不一定最強,但一定最狠、最危險,這種人生來就有取死之道!”
“現在該怎麼辦?”
鄭采荷亦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她知道劉毅隻是準備了鬼淚,卻沒有備下無根水,更擔心那點鬼淚不夠救這一城百姓。
劉毅沒有答話,隻深吸口氣,催動玉璃龍攜著二女下至街道上,眾人本要爬上前去,卻又看見那猙獰威武的龍馬,被其威勢所攝,不敢再上前一步,隻掙紮著跪在地上,齊聲哀求救命。
車駕內,林黛玉與雙兒偷偷瞧著外麵的景象,心下滿是震懼,
“騎龍下江南,萬民跪相迎,這才叫仙神人物!有他在,想來我父與這滿城百姓當是無事!”
林黛玉喃喃一聲,眸裡微光閃爍,雙兒卻是不同,隻有敬佩與仰慕。
不提二女心思,劉毅望著密密麻麻的人群,暗下清楚此刻人心已是被吊起,現下要做的就是將其穩住,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所有人治好,可這不大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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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隻能先豎個榜樣了!”
劉毅掃過眾人,見人群裡有一獨臂富商,眸子一亮,伸手一指,朗聲道:
“可是馮家馮源老爺在此?”
一聽是叫自己,馮源忙應聲起來,可身子無力,反而歪歪倒地,劉毅掐個法訣,以禦風術將其送到跟前,見他雙頰凹陷,眸子無神,額頭隱隱有黑氣溢出,出氣多進氣少,暗道果是紫墨玉蟾之毒不假,翻手取出鬼淚,小心倒出一絲,將其送入馮源口中。
霎時間,馮源耳、口、鼻、目就噴出幾道黑煙來,不消幾息,黑煙散去,卻見他臉頰紅潤,雙目有神,精神奕奕,全不見方才將死模樣。
“噫!我好了!”
馮源驚呼一聲,不可置信的摸著臉頰,急忙向劉毅跪下磕頭,
“多謝靈官爺爺賜下神藥!”
眾人一見這情形,也不怕玉璃龍威勢,一邊哀聲祈求,一邊紛紛向著劉毅爬來。
劉毅暗裡頷首,猛的暴喝一聲,恍如炸雷,將眾人震得頭暈眼花,不敢再動,
“諸位且聽我一言!某乃大衍文雍天子駕下一等宣武伯,當朝少傅,錦衣衛都指揮使,受天子派遣,前來解蠱毒之難!爾等若要性命,且聚在這大街之上,待過不久自有甘霖神雨降下!”
聞聽這話,多數人不疑有他,安心待在街上,有一些人卻是生出疑慮,心道那神藥分明還有,為何還要等到正午,但礙於劉毅神仙手段,也不敢多言,但還有一些來曆大、膽子大的,低頭交換眼色後,奮力高聲道:
“靈官爺爺先救馮源,可是因他家資豐厚?我等亦有家資,左右神藥還有,不若先予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