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秋風卷著枯葉在河灘上翻滾,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無數細小的腳步聲。
三座大帳呈品字形排列,中央的空地上插著三麵旗幟——玄黑龍旗、赤金鳳旗,以及周朔那麵黑底紅雲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三頭猛獸相互對峙。
周朔站在船頭,河風掀起他深青色披風的下擺。
周朔身後隻跟著牛大和吳風,每個人腰間都彆著火銃,眼神銳利如刀。
而對岸,秦沐風的玄甲禁軍和陳景潤的金翎衛各自列陣,銀甲金戈在秋陽下閃著冷光,少說也有上千之眾。
"主公,他們這是要給我們下馬威啊。"牛大眯著眼睛數了數兩岸的兵力,粗獷的臉上露出不屑,"帶這麼多人來,是怕咱們吃了他們不成?"
周朔嘴角微揚,手指輕輕敲擊著腰間的火銃:"讓他們擺排場去。記住,真正的力量從不在於人數多寡。"
船靠岸時,周朔走在前麵,不緊不慢地緩步而行,每一步都踏得極穩,仿佛腳下不是鬆軟的河灘,而是代州城的青石街道。
周朔能感覺到兩岸無數雙眼睛正盯著自己,那些目光裡有警惕,有敵意,更多的則是難以掩飾的恐懼。
"朕的好外甥…"秦沐風的聲音從中央大帳傳來,帶著刻意的親昵和隱藏的鋒芒,"讓兩位天子久等,該當何罪?"
帳簾掀開,周朔終於看清了裡麵的情形。秦沐風身著玄色龍袍端坐正中,陳景潤一襲金紅鳳袍居右,左邊末尾靠近大帳門留了個位置,顯然是給他的。
帳內兩側站著兩國的文武重臣,個個麵色不善。
周朔不慌不忙地解下佩刀交給牛大,卻留下了腰間的火銃。
這個動作立刻引來一陣騷動。
"周朔!麵見天子豈可攜帶凶器?"一個陳國老臣厲聲喝道,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周朔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徑直走到留給自己的座位前,卻沒有立即坐下。
周朔環視一周,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都停留了片刻,最後落在兩位皇帝身上。
"秦陛下,陳陛下,"周朔聲音不大,卻讓帳內瞬間安靜下來,"我周朔今日來,是談生意的。做生意講究公平,兩位帶這麼多人來,是打算談生意,還是打算做彆的?"
秦沐風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大膽!朕..."
"陛下,"周朔打斷了他,從懷中掏出一份名單,輕輕放在桌上,"這是過去三個月,我幽靈小隊記錄的各位大臣的作息習慣。比如禮部張大人每日卯時必到城東早市買豆腐,兵部李大人每晚子時會在書房獨處半個時辰..."
帳內溫度仿佛驟然下降。陳景潤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節奏越來越快。
"你這是在威脅朕?"秦沐風猛地拍案而起,龍袍袖口掃翻了麵前的茶杯,茶水濺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
周朔終於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不敢。隻是提醒二位,我既然敢來,自然做了萬全準備。"
周朔目光如刀,"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談正事了?"
陳景潤深吸一口氣,示意秦沐風坐下:"周朔,你就帶兩人就敢來,不得不說你膽子很大,你不怕有來無回嗎?"
周朔敏銳地注意到帳內陳設異常——他的座位被刻意安排在靠近帳門處,兩側站著的都是兩國精銳武士,手始終按在刀柄上。
秦沐風看似隨意搭在案幾下的左手,實則正對著帳外做了個隱蔽的手勢。
"陳陛下過獎了,"周朔微微一笑,"我膽子小得很,所以做了些準備。比如..."他突然轉向右側一位秦國武將,"趙將軍,您夫人今早給您繡的平安符可還貼身帶著?"
那武將臉色驟變,手下意識摸向胸口。
周朔繼續道:"還有陳國戶部劉大人,您小兒子昨日在學堂背錯了《論語》,被先生打了手心,現在可還疼?"
劉大人手中的折扇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帳內一片死寂。
周朔知道,他的心理戰術已經奏效。
這些人終於明白,幽靈小隊的觸角已經伸到了他們最私密的生活中。
陳景潤笑著抬手,袖口金線繡的鳳凰在燭光下刺眼,"聽聞代州近來鬨糧荒?朕特意命人準備了稷米糕餅,將軍不妨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