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代州城，積雪尚未完全消融，空氣中仍彌漫著刺骨的寒意。
周朔站在府衙後院的石階上，呼出的白氣在晨光中迅速消散。
他望著遠處那條已經修通大半的水泥路，眉頭緊鎖。
"主公，這是上月的商稅賬冊。"徐鳳捧著一疊竹簡匆匆走來，臉色陰沉如鐵，"比預期少了四成。"
周朔接過賬冊，手指在竹簡上輕輕敲打，發出沉悶的聲響。那聲音仿佛敲在他心上，一下比一下重。
"秦家和陳家？"周朔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上次代州被破，兩家摘得乾淨，沒露出把柄。這次竟然往槍口上撞。"
"正是。"徐鳳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憤懣，"秦家掌控著代州八成以上的布匹，陳家則壟斷了糧食買賣。兩家聯合其他幾個小世家，拒不執行主公頒布的新商稅法。他們聲稱..."
"聲稱什麼？"周朔轉身，目光如刀。
徐鳳壓低聲音："聲稱他們乃兩國皇室之人，享有免稅特權。更過分的是，他們趁著代州酷寒，暗中抬高布價糧價，百姓怨聲載道，卻敢怒不敢言。而且..."
他頓了頓，"代州各官員小吏都出自他們府上，想要動他們，牽一發動全身。"
周朔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他早該想到，要真正改變代州，僅靠修路和煤爐是不夠的。
這些盤踞地方多年的世家大族，才是真正的毒瘤。他們壟斷民生行業，把控官職，肆意哄抬物價，其心可誅！
"得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槍杆子裡出政權的道理。"周朔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通知牛大，火器營整軍待命。白玉京負責收集兩家不法證據。"
周朔轉向徐鳳："明日以我的名義下發通告，限他們七日內補齊稅收，否則……後果自負！"
徐鳳會意一笑，那笑容中帶著幾分即將複仇的快意："學生這就去辦。"
通告如石沉大海，七日限期轉眼即逝。秦、陳兩家不僅分文未繳，反而變本加厲。
布價一日三漲，糧店門前排起長隊，百姓們攥著銅錢的手在寒風中顫抖，眼中滿是絕望。
更糟的是，府衙內突然"病倒"了大批官吏。稅收無人征收，公文無人處理，整個代州行政係統幾近癱瘓。
"主公，這是有意為之。刻意針對我們。"徐鳳彙報道，"兩家暗中唆使門下官員吏員集體請假罷工，企圖逼迫我們就範。"
周朔站在府衙大堂，望著空蕩蕩的各房各司，嘴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好，很好。"他輕聲道，"傳我命令，所有無故缺席者，一律革除官職，永不錄用！"
"這..."徐鳳略顯遲疑，"若全部罷免，政務如何運轉？"
周朔眼中精光一閃："開科取士！凡代州，陳秦兩國寒門子弟、普通百姓，凡能識文斷字者，不論身份地位，皆可參加考試。此為臨時之計，以後每年秋收之後都開科一次，各擇優錄用，充任各級官吏。凡代州官吏至裡正每月月例上漲三成。他們不來，不信沒人來！"
徐鳳眼前一亮："妙計！如此一來，不僅能解燃眉之急，更能打破世家對官場的壟斷！"
政令一出，三地震動。
那些被世家壓製的寒門才子紛紛走出茅屋陋巷，奔向考場。
他們中有飽讀詩書的私塾先生，有精於計算的商賈子弟，甚至還有幾位曾在世家為奴卻偷偷識字的年輕人。
一月之後考試當日，考場外人頭攢動。還有很多來不及趕來的隻能等明年秋收之後了。
周朔親自到場巡視，看著那些衣著樸素卻目光堅定的考生，心中湧起一股熱流。
這才是代州真正的力量，被壓抑多年的民間智慧，終於有了出頭之日。
考場內，數百名考生正襟危坐。考題由周朔親自擬定，分為三部分：實務策論、算術計算和案例分析。
沒有那些華而不實的詩賦文章，全是實實在在的為政之道。
"第一題，"監考官高聲宣讀，"若遇災年，官府當如何賑濟災民，同時防止奸商囤積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