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本應帶著鹹腥的暖意,是南越國銀沙灣聞名遐邇的觸覺。
但此刻,灌入代州飛魚衛統領趙天嘯鼻腔與胸腔的,隻有粘稠得化不開的鐵鏽味、硫磺硝石預燃的刺鼻氣息,以及一絲若有若無、屬於死亡腐敗的甜膩。
這片被長公主黎明月無數次盛讚為“南海遺落珍珠串”的天然良港,在趙天嘯的望遠鏡裡,已徹底化為一張緩緩合攏的鐵鉗,冰冷而致命。
他矗立在“破浪號”高聳的艦橋上,五指死死扣住冰涼的青銅欄杆,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那堅逾精鋼的欄杆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幾乎要被他捏得變形。
指尖傳來的微顫,並非源於恐懼,而是極致的憤怒與緊繃到極點的戰意。
派出的精乾探子,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僅能零星傳回殘缺的訊息。
但就是這些隻言片語,已足夠在他腦海中拚湊出一幅驚心動魄的權力更迭圖:老南越王暴斃深宮、大王子黎殤在王叔黎嵩,外戚阮中元阮氏家族扶持下倉促登基、二王子黎耀祖被羅織罪名打入死牢、而最關鍵的人物——與他們締結盟約的長公主黎明月……下落不明!
更要命的是,約定中本該由黎明月親自調度、送至銀沙灣的足量軍糧、淡水、修船木料,以及代州急缺、急需運回代州的稻米,全然杳無音信。
代州大肆修建基建,急需這批稻米來解決糧食危機,如若不能及時運回代州,後果很嚴重!
這也是周朔用裝備換取稻米的主要原因!
艦隊自遠海而來,儲備本已見底。饑餓與焦渴,正化作無形的蛀蟲,無聲地啃噬著五千飛魚衛將士的體力和意誌。
港口暗處,那些偽裝拙劣的“漁民”和“商販”,眼中閃爍的窺探與貪婪,越來越不加掩飾。
他們劃槳的動作僵硬生疏,查看漁網的次數遠多於打量海麵,目光總是不經意地掃過“破浪號”那遠超當代水平的流線型船體以及甲板上被油布覆蓋的隆起炮位。
“統領!西南海麵!有戰船接近,打南越旗號!”了望哨兵的聲音被海風撕扯變形,卻依舊尖銳得刺耳,瞬間劃破了港口壓抑的沉寂。
趙天嘯霍然轉身,舉起那隻從未離身的黃銅鑲玳瑁望遠鏡。
鏡筒西南方,碧藍的海平麵之上,一支由二十餘艘大小槳帆戰艦組成的艦隊,正以嚴整的攻擊陣型破浪壓來!
鼓聲隆隆,即便相隔甚遠,也能感受到那份肅殺之氣。
領頭的,正是南越水師旗艦——“海蛟號”。其體型龐大如山,三層槳葉如同巨型蜈蚣的毒足,整齊劃一地攪動著海水,船樓高聳,旗幟招展,氣勢洶洶,直撲銀沙灣出口。
幾乎在同一刹那,東北方向,另一支風格迥異、更顯粗獷野性的船隊,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群,猛然破開浪濤,現身海平線!
約十五艘船,船體黝黑,船首雕刻著猙獰可怖的鬼麵或猛獸圖騰,風帆被染成暗紅色,如同乾涸凝固的血斑。
那艘最為龐大的酋長座艦“猛虎號”,船首如猙獰獠牙外翻——是世代與南越為敵、凶名在外的交趾蠻部劫掠船隊!
兩支艦隊,一南一北,風格迥異,卻配合默契,成標準的鉗形合圍之勢,徹底封死了飛魚衛退往廣闊深海的所有可能航道。
他們的意圖赤裸而惡毒:將這支孤懸海外的代州精銳,徹底悶殺在這狹小的港灣之內!
“好算計!”趙天嘯齒縫裡迸出冰冷徹骨的寒意。
一切都清楚了。
黎殤與黎嵩這對篡位逆賊,為了穩固統治、清除異己,竟不惜與世代仇寇交趾蠻部達成了齷齪交易。
目標明確:殺人滅口,斷絕黎明月所有外援,更要奪取他們覬覦已久的代州利器——那些被蠻族敬畏地稱為“神器”的先進火炮!
這是赤裸裸的背叛!
是對代州,對信任盟友的周朔最惡毒的背後捅刀!
熊熊怒火在胸腔炸裂,灼燒著五臟六腑。
但趙天嘯眼中,卻無一絲尋常的慌亂,唯有冰封般的死寂與在其下瘋狂燃燒的戰意。
他猛地抽出腰間佩劍——那是離時代州前,周朔大人親賜,劍身由代州百煉鋼所鑄,雪亮如萬載寒冰,映照出他冷峻的眉宇。
“全軍戰備!!”咆哮聲穿透海風,清晰地傳入每一名將士耳中,沉穩如磐石,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殺伐之氣。
“飛魚衛,各炮位!實心彈、開花彈,交替裝填!目標,敵旗艦!”
周朔成立的第一海軍,擁有首艘福船,十二門紅夷大炮,第一次海戰即將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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