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濃重,仿佛連天地都屏住了呼吸。
升龍城巨大的輪廓在微弱的星光下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而那段新修補的城牆,就是它身上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傷疤。
將鷹啐了一口唾沫,壓低聲音對身後十一名兄弟道:“都聽好了!老鼠怎麼鑽洞,咱們就怎麼走!身子貼地,跟著前麵的屁股,彆掉隊,彆吭聲!火藥包給老子護好了,濕了一角,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他!”
十二道黑影,背負著沉重的火藥包,如同在淤泥中滑行的泥鰍,利用投石車砸出的坑窪和廢墟陰影,悄無聲息地向著城牆根摸去。他們的速度極快,動作輕盈得不可思議,這是多年刀頭舔血練就的保命本事。
城牆上,守軍的喧囂已然平息。持續了一夜的巨石轟擊猛然停止,反而讓疲憊的南越士兵感到一絲不真實。
一個哨兵探出頭,望著下方死寂的黑暗,嘟囔道:“扔了一晚上石頭,總算消停了。看來是沒石頭了,還是投石車都散架了?”
旁邊的隊長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擠出困倦的淚花:“管他呢!趁這機會趕緊歇歇!天快亮了,等天亮了……”
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天亮之後,恐怕就是更殘酷的攻城戰。
這種突如其來的寧靜,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反而讓城牆上的守軍放鬆了警惕。
他們堅信,在如此猛烈的遠程打擊後,敵軍必然需要時間重整,才能發動步兵攻勢。
大部分守軍靠著垛口坐下,抓緊這寶貴的間隙休息,隻有寥寥幾個哨兵還強打精神監視著城外。
而這,正是趙天嘯和將鷹賭上一切所要創造的機會!
敢死隊完美地利用了這心理盲區。他們如同鬼魅,已然貼近城牆根,身體緊緊貼在冰冷潮濕的牆麵上。
新修補的牆體,磚石顏色略新,灰漿似乎也未完全乾透。
“快!動作快!挖掘動作要輕,彆讓上麵的人發現了!”將鷹用氣聲催促,眼神銳利地掃視著上方垛口的動靜。
隊員們迅速行動,兩人一組,默契地將一個個沉重的火藥包堆疊在牆根最佳位置。
他們的動作既快又穩,幾乎沒有發出任何碰撞聲響。
汗水從他們的額角滑落,但沒人去擦,所有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任務上。
然而,戰場之上,意外總是不期而至。
一名南越哨兵或許是聽到了下方極其細微的摩擦聲,或許是瞥見了一絲不自然的陰影移動。
他疑惑地再次探出身,努力向下張望。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在緩慢褪去,視野略微清晰了一些。
“下麵……下麵好像有東西!”他失聲驚叫起來,睡意瞬間全無!
這一聲喊,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間驚醒了城牆上的守軍!
“敵襲!牆根有敵人!”警鑼被瘋狂敲響!
剛剛鬆懈下來的南越守軍頓時亂作一團,慌忙抓起弓弩,撲向垛口。
“被發現了!強乾!”將鷹雙眼赤紅,知道最後隱秘安裝的時間已經消失。他怒吼道:“護住火藥!結陣!給安裝的兄弟爭取最後時間!”
幸存的敢死隊員立刻分為兩撥,一撥繼續瘋狂地堆砌、連接火藥引線,另一撥則迅速舉起隨身的小圓盾和弩箭,依托城牆根的死角,向上方傾瀉弩箭,做最後的抵抗。
但自上而下的打擊占據了絕對優勢。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帶著令人心悸的破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