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語冷靜,不帶一絲感情,身後的當事人卻輕輕啜泣起來。
即使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張靜雯想起來當時的情景和事後的經曆還是有些後怕和難過。
林薇正欲遞給她一張紙巾,忽然聽見陳廷開口了。
“我……我沒有!那天是她自己喝多了,不信你去問那天一起在場的同事,很多人都看見了……你有什麼證據?再說了,她每天裙子穿那麼短,都能看到屁股蛋了,那我一時把持不住,也很正常吧。這也算我一個人的錯嗎?難道她就一點錯都沒有嗎?這種事一個巴掌——”
陳廷敢這麼說,就是吃準了張靜雯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林薇和張靜雯沒有任何證據能指證他。
否則,這件事當時也不會被輕輕揭過。
林薇抬眸,淡淡地掃過去,她眼風淩厲,陳廷後麵的話一下全都咽了回去。
張靜雯聽陳廷這麼說自己,馬上反駁道:“你撒謊……你撒謊……”
她越說聲音越發顫抖,仿佛很不想回憶那晚的一切。
可她記得很清楚,那晚自己被陳廷帶走後,翌日在他家裡醒來便有所察覺,她當時根據自己身體的反應,已經意識到昨夜陳廷對自己做了什麼。
她第一反應是迫切想要離開陳廷家,對於發生的一切,她隻覺得羞恥和憤怒,想快點逃離,可她發現自己的內褲不見了,她在房間裡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還好她那天穿得是長褲,否則她不敢想,如果是裙子,該要怎麼辦。
她當時剛畢業,因為工作不太好找,隻能先去瑜伽館做兼職過渡一下,沒想到出了這種事。
第一時間也想過報警,可沒有任何證據,當時瑜伽館的同事雖然看見她被帶走了,本來有個同事說要幫她作證,可第二天卻突然反口。她猜測是沈莉莉找過對方,沈莉莉如果拿工作威脅,正常人是很難抗爭的。
而她隻是一個做兼職的,陳廷是瑜伽館的金牌老師,是瑜伽館的金字招牌,不用想也知道沈莉莉站哪邊。
沒過多久,她壓力太大,加上陳廷還在繼續騷擾她,她隻能選擇了離開。
病房裡安安靜靜。
張靜雯雖然戴著口罩,可林薇透過她露在口罩外那雙被淚水泡著的眼睛,仿佛能看懂她過去這段時間的全部痛苦和掙紮,還有自責內疚。
林薇看了一眼張靜雯今天的穿搭,這麼熱的天,她穿著長袖長褲,還戴著口罩,一個人的穿衣風格不會無緣無故地改變。
看來那件事發生之後,確實是受了很大的影響。
那一晚雖然已經過去,可那一晚之後,施暴者不僅得不到應有的懲罰,反而是受害者要陷入無儘的懷疑和自責中。
懷疑自己是否有不恰當的舉動,讓對方誤會,自己是輕浮之人。
更加自責自己的怯弱和膽小。
這是第二重的傷害,是刻在心裡的。
若是從此一生順遂倒也還好,可若是再有這種類似的情況發生,過往的痛苦回憶會讓她時時刻刻變回驚弓之鳥,變得敏感多疑,變得自卑怯弱。
所以,她現在連穿裙子的勇氣都沒有了,也儘量不穿露膚度高的衣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第二重心理上的傷害要遠遠比那一晚身體上的傷害長遠得多,惡劣得多。
林薇看著張靜雯掙紮糾結的樣子,開口道:“你如果不願意說,可以不說。我叫你來,不是為了讓你再經曆一遍當時的痛苦。”
張靜雯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動:“可是……姐姐你不是律師嗎?律師的工作不是傾聽,然後寫法律文件,向法院提出訴訟嗎?”
林薇:“律師的工作沒那麼複雜,我的理解是,我是你的律師,我是來幫你解決問題的。你不需要感到壓力。而且你已經跟我說過一次當時的狀況,我已經知道你遭遇了什麼,更知道我要做什麼。當著我的麵說,和當著施暴者的麵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你不需要做這樣為難的事情。”
她輕輕拍了拍張靜雯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