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熠心口一跳,麵上依舊是安安靜靜的。
眾人臉上皆是一片異色。
陸雨時:“你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其實還算低調,口碑也不錯,大家對你的印象都是你是個好學生,獨來獨往,沒有朋友。但後來不知道是誰,突然把你的身世公開了,便有些不知死活的人開始找你麻煩。你一開始呢,也是打算報複的,後來卻發現那些人的身份,不是你能得罪的。你就開始找那個公開你身份的人,結果發現是你唯一走得近,勉強能稱得上朋友的一個中國留學生譚強。”
“譚強後來死在了寄宿家庭的衛生間裡,當地警察說他是洗澡時失足,後腦勺撞到了牆,不幸身亡。”
張嘉熠麵色平靜,好似陸雨時所說和自己毫無相關:“所以呢?”
陸雨時:“你真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嗎?人家當地的警察就是吃乾飯的,找不到一點破綻。”
不能再往下說下去了,明葵一下站起來:“陸雨時,你夠了!”
陸雨時:“江頌恩,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孩子?!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
明葵語氣不耐:“你閉嘴,我叫明葵。”
陸雨時無語地笑了一下。
張嘉熠聽著明葵和陸雨時的對話,微微皺眉,他不太明白明葵為什麼如此不安,明明事情早就已經結束了。
“媽,你跟他說這些乾什麼?!”
陸雨時:“小子,你真的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嗎?你破綻百出,要不是你媽媽出國幫你善後,幫你賄賂當地的警察,幫你付了一筆天文數字的封口費給譚強的父母,你現在早該去蹲監獄了!”
張嘉熠看向明葵,一臉驚愕:“媽,他說的是真的?”
明葵:“你閉嘴。”
陸雨時:“這麼巧,那個被你賄賂的警察當年留了一手,他手裡還有案件的關鍵證據備份。”
羅鵬又舉起手來:“在我這裡,我親自跑了一趟美國,輕鬆拿捏!”
張嘉熠還是覺得陸雨時在虛張聲勢:“什麼證據?”
陸雨時:“你既然這麼不相信我,問你媽啊。江頌恩,你兒子聽不明白,你肯定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東西吧。”
張嘉熠這才有些慌了,看向明葵:“媽,他在說什麼?”
明葵臉色煞白,努力回想:“不可能,他答應過我不會有備份的。我警告過他的。不可能……”
陸雨時:“看,母親永遠是世界上最疼孩子的。”
張嘉熠更加不解地看向明葵:“媽,他到底在說什麼?”
陸雨時笑著看向已經臉色鐵青的張自立:“大哥,你自己選,要麼是讓你五十多歲的二兒子去坐牢,要麼讓你十九歲的小兒子去坐牢。你小兒子去坐牢,罪名是故意殺人,沒得選,板上釘釘。至於你五十歲的二兒子,罪名你來定,我隻有一個要求,刑期是無期。”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自己選。”
全部人都看向張自立。
張自立一言不發,眼神裡的怒火隻差要噴薄而出。
陸雨時繼續加碼:“你要是不選,我替你選。兩個一起去坐牢。一個在國外坐牢,一個在國內坐牢,你過年有得忙了。”
張嘉熠讀懂了四周的氛圍,這才慌了,一下跪在張自立麵前,緊緊抓住張自立的手,臉上仍舊是極力維持著乖巧的樣子:“爸爸,爸爸……跟我沒關係的……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
張嘉信看著這一幕,心中百味雜陳,他腿腳不便,自是也做不到像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那般靈活地下跪,就算跪得下去,他也不會。
陸雨時拋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心裡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張自立沉吟片刻,緩緩誇口,咬牙囑咐:“老二,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知禮的。”
連一句“你弟弟還太小”這樣的托詞都懶得找,隻告訴他,他這個當爺爺的,會照顧好自己的孫子。
說是“照顧”,怎麼又不算是一種威脅呢。
張自立為了他自己的小兒子,選擇犧牲他,還要拿他的兒子威脅他。
張知禮一聽這話,站起來替父親叫屈:“爺爺,你怎麼能這麼偏——”
下一秒,被張嘉信重重打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很重,張知禮幾乎是眼前一黑,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爸,你……”
張嘉信強忍著情緒,幾乎是認命一般地看向張嘉玲:“嘉玲,你帶知妍和知禮先出去。算我求你。”
張嘉玲沒有猶豫,點了一下頭,起身來準備帶姐弟二人先走。
張知禮眼中有淚光湧動,還是想去求張自立,正要跪下,張嘉信直接拿起手上的拐杖用力打向兒子的後背。
幾乎是嘶吼一般地怒斥:“不許跪!!!”
這一聲響徹整個宴會廳。
林薇都被嚇得瑟縮了一下肩膀。
陸雨時不知何時又坐在了她身側,餘光見她受了驚,馬上看了她一眼,低聲說:“我讓羅文帶你先出去。”
林薇搖搖頭,主動抓過他的手,他的手很涼,她的手卻暖暖的,她給他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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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
她比其他人都清楚,陸雨時雖然表麵上恨透了張自立,恨透了張嘉信,恨透了張家每一個人,但人和人之間的情感從來就是複雜的,他一直到十五歲那場車禍發生,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就是說,十五歲以前,他一直當自己是張自立的私生子,張嘉信的弟弟,是張家的一份子。
雖然這個家裡並沒有一個人喜歡他,可童年時候占據內心的家,到底是不一樣的。
張嘉玲帶著張知禮和張知妍姐弟要離開,剛走了幾步,被羅文攔住。
“張先生還沒發話,這裡一個人都不許離開。”
陸雨時抬起手,做了一個讓他們走的手勢。
張嘉信心裡稍微鬆了口氣:“你不就是想讓我坐牢嗎?我去坐就是了。”
陸雨時:“老二,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經也像你一樣尊重他,敬愛他,渴望得到他的關注。後來我發現,他骨子裡是個冷血至極的人。他誰也不愛,隻愛他自己。你以為他愛他現在這個小兒子嗎?不,他隻是覺得張嘉熠更像他。”
他目光忽然銳利地看向張自立:“像他一樣,爛到了骨子裡。”
張自立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煞白,呼吸急促起來,明葵手忙腳亂地去包裡找藥:“老張,你彆死啊,老張,你可彆出事啊……”
又看向張嘉熠:“快打120。”
張嘉熠愣了愣,拿出手機開始撥打120,按完數字,要撥出去時,突然愣了一下,又看看此時已經呼吸困難的張自力,手指忽然遲疑了幾秒。
張自立視線已經模糊,但這一幕卻看得清清楚楚,渾濁的目光中透著震驚和不可置信。
這一幕落入張嘉信和陸雨時眼中,著實諷刺。
張自立剛剛才為了這個寶貝兒子犧牲了張嘉信,轉眼性命垂危的生死關頭,這個寶貝兒子卻動起了彆的心思。
明葵傻愣愣地看著張嘉熠,意識到他在想什麼後,故意吼了一聲:“你嚇懵了,打電話!”
被母親這麼斥責了一句,張嘉熠才回過神來,想起四周還有太多目光,趕忙撥出去撥號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