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站在衣帽間門口,手裡攥著一條領帶——深藍色,暗紋提花,意大利手工定製,林晚意上個月送的生日禮物。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在領帶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斑,正好落在那處可疑的印記上。
他眯起眼睛,用拇指輕輕摩挲著那個模糊的口紅印。顏色像是某種熟透的漿果,蹭在絲綢上,暈開一小片曖昧的痕跡。這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色號,當然也不可能是林晚意常用的裸粉色。
"親愛的,發什麼呆呢?"林晚意的聲音從背後飄過來,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她赤腳踩在地毯上,絲綢睡裙滑過小腿,像一條銀白色的蛇。沈硯能從鏡子裡看見她的倒影,頭發微亂,嘴角還帶著饜足的笑意。
沈硯沒回頭,隻是慢條斯理地把領帶卷起來,塞進西裝口袋:"這條臟了,換一條。"
"臟了?"林晚意湊過來,下巴擱在他肩上,呼吸噴在他耳後,"我看看?"她的手指靈巧地鑽進他口袋,指甲上還殘留著昨晚的酒紅色指甲油,有一小塊已經剝落。
沈硯一把按住她的手腕。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掩蓋著更深層的、不屬於這個家的味道——某種男士古龍水,帶著煙草和皮革的氣息。
"你昨晚去哪兒了?"他問,聲音比想象中平靜。
空氣凝固了兩秒。衣帽間裡的恒溫係統發出輕微的嗡鳴,沈硯能感覺到林晚意的心跳透過相貼的皮膚傳來,平穩得令人惱火。
林晚意突然笑起來,睫毛忽閃忽閃的,像隻無辜的鹿:"吃醋了?真可愛。"她抽出手,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慈善晚宴啊,不是給你發消息了嗎?"她的指甲在他襯衫上留下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劃痕。
"淩晨三點才回來。"沈硯轉身去挑另一條領帶,手指劃過一排真絲麵料。這些都是林晚意買的,每一條都貴得離譜,就像他們的婚姻。
"afterparty嘛,"她轉身去拿香水,哼著歌,"李太太喝多了,我送她回家。"她噴香水的動作很優雅,手腕輕輕一抖,細密的水霧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沈硯盯著她的背影。睡裙的領口很低,露出一截後頸,上麵有個很淡的牙印。他伸手碰了碰那個痕跡:"李太太咬的?"
林晚意的手頓了一下,隨即笑得花枝亂顫:"哎呀,被發現了。"她轉過身,晃著一條酒紅色領帶,"這個配你西裝好看——是王太太家那隻吉娃娃咬的,凶得要死。"她的笑容完美得無懈可擊,就像她每次在慈善晚宴上致辭時那樣。
沈硯接過領帶,突然覺得荒謬。他們像在演一場荒誕劇,他是明知妻子撒謊卻不得不配合的窩囊丈夫,她是演技拙劣卻樂在其中的女主角。他機械地打著溫莎結,餘光看見林晚意正在塗口紅——裸粉色,溫柔得體的顏色,和領帶上那個漿果色截然不同。
"下次彆讓狗咬脖子,"他平靜地說,"容易得狂犬病。"
林晚意歪著頭看他,突然踮腳親了他一下:"知道啦,醋壇子。"她的口紅印在他臉頰上,像一個小小的標記。
早餐桌上,沈硯切著溏心蛋,蛋黃流出來,像一灘粘稠的油漆。管家劉叔站在一旁,隨時準備添咖啡。這個家的每個角落都運行得如此完美,就像林晚意精心設計的舞台。
"今天幾點回來?"林晚意咬著吐司問,腳在桌底下蹭他的小腿。她的腳踝纖細白皙,上麵係著一條細細的金鏈子——那是他們結婚三周年時他送的禮物,現在看起來諷刺極了。
"看情況。"沈硯盯著自己的咖啡杯,杯沿上沾著一點她的口紅印。
"彆太晚,我訂了那家日料。"林晚意用叉子戳著水果沙拉,藍莓在盤子裡滾來滾去。
"和誰?"
林晚意眨眨眼:"和你呀,結婚紀念日忘了?"她的語氣輕快得像是真的在期待這個約會。
沈硯的叉子在盤子上刮出刺耳的聲音。他當然記得——去年的紀念日,林晚意"臨時出差",他在餐廳等到打烊,最後服務員委婉地告訴他:"林小姐剛才來電,說她在機場趕不回來了。"後來他在她助理的朋友圈裡,看到了機場定位的照片——背景裡有一雙男人的手,腕表是百達翡麗,和他抽屜裡那塊一模一樣。
"今年不會放我鴿子?"他問,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
林晚意托著腮笑:"那要看..."她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來,微信彈出一條消息:【寶貝,昨晚裙子落我車上了】
沈硯的視線落在屏幕上,林晚意麵不改色地鎖屏:"快遞通知。"
"嗯。"他低頭喝咖啡,突然覺得好笑。他們的婚姻就像這杯美式——表麵平靜,底下全是苦渣。劉叔適時地上前添咖啡,眼神飄忽,顯然也看到了那條消息。
出門前,林晚意替他整理領帶,手指若有若無地劃過喉結:"晚上七點,彆遲到。"她的香水味縈繞在鼻尖,是清新的柑橘調,完美掩蓋了昨晚可能沾染的任何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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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抓住她手腕:"你愛我嗎?"
林晚意怔了怔,隨即笑出聲:"怎麼突然問這個?"她湊近他耳邊,嗬氣如蘭,"當然愛啊,不然誰容忍你這種無聊的性格?"她的嘴唇擦過他的耳垂,留下一點濕潤的觸感。
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沈硯從縫隙裡看見她拿起手機,表情瞬間鮮活起來,手指飛快地打字。她的笑容那麼生動,和剛才敷衍的親昵判若兩人。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領帶,走進車庫時,把它扔進了垃圾桶。金屬桶發出沉悶的響聲,驚動了正在擦車的司機老張。
"沈先生?"老張疑惑地看著他。
"沒什麼,"沈硯拉開車門,"臟了。"
博物館的會議室裡,沈硯心不在焉地聽著館長講話。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條紋狀的陰影,像監獄的欄杆。
"沈教授?您對這次特展的策劃有什麼意見嗎?"館長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很好,"沈硯機械地回答,"隻是明代瓷器那部分可能需要再調整。"他的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林晚意的消息:【晚上記得穿那套深藍西裝,我喜歡的】
他盯著屏幕看了幾秒,沒有回複。窗外,一隻知更鳥落在樹枝上,羽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自由得令人嫉妒。
助理小王探頭進來:"沈教授,有位陳先生在一樓等您,說是林總介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