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的手指懸在平板電腦上方,指尖微微發涼。屏幕上的照片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他精心維持的體麵。
照片裡的林晚意穿著那條紅色吊帶裙——三個月前他特意從米蘭帶回來的禮物。當時她拆開包裝時皺了皺眉,說"太豔了",然後隨手塞進了衣櫃最深處。現在這條裙子正掛在四季酒店1808號套房的門把手上,皺巴巴的,像團被丟棄的廢紙。
而更可笑的是,照片裡的男人他認識。
周敘言,林氏集團的首席法律顧問,上個月還來家裡吃過飯,對著他收藏的北宋汝窯天青釉蓮花式溫碗讚不絕口。那天晚上,這位周律師喝了他珍藏的1982年拉菲,現在想來,喝的恐怕不止是酒。
沈硯麵無表情地向右滑動。
下一張照片裡,林晚意坐在周敘言腿上,指尖纏繞著那條深藍色領帶——那是他上個月生日時她送的禮物,說是"精心挑選"。現在看來,精心挑選的可能是係領帶的方式。
"有意思。"
沈硯輕聲自語,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弧度。他想起上周拍賣會上那隻明宣德青花纏枝蓮紋盤,拍出九百萬高價時全場嘩然,而林晚意隻是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現在她對著一條幾百塊的領帶,笑得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浴室的水聲停了。
沈硯把平板放回原位,用袖口擦了擦屏幕上並不存在的指紋,然後拿起那本《元代釉裡紅瓷器研究》,翻到折角的那頁。書頁間夾著的拍賣目錄簽條輕輕飄落,上麵用鉛筆寫著"值得收藏"四個字——是他上個月在蘇富比預展上做的筆記。
"老公~"
林晚意裹著浴巾走出來,發梢滴落的水珠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的痕跡。她像隻慵懶的貓科動物,帶著沐浴露的甜膩香氣湊過來,濕漉漉的頭發蹭在他的頸側。
"在看什麼這麼認真?"她的指尖劃過書脊,指甲上還殘留著昨晚做的酒紅色美甲。
"釉裡紅的燒製工藝。"沈硯的視線沒有離開書頁,"溫度控製是關鍵。"
"哦——"她拖長聲調,伸手去拿茶幾上的平板,"我看看有沒有新郵件..."
沈硯聽見解鎖的提示音,聽見她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滯了一瞬,然後是長達三秒的沉默。
"解釋一下?"
他終於抬起頭,語氣平靜得像在詢問明天的天氣。
林晚意的睫毛輕輕顫動,嘴角卻慢慢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不是驚慌,不是愧疚,而是某種近乎天真的愉悅,像是惡作劇被抓包的孩子。
"哎呀,被你發現了。"她歪著頭,浴巾隨著動作滑落,露出鎖骨下方一處暗紅的痕跡。上周她解釋說那是"被蚊子叮的",現在想來,那隻"蚊子"大概姓周。
沈硯合上書,陶瓷般的封麵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好玩嗎?"
"還不錯?"她聳聳肩,把平板扔到沙發上,順勢坐進他懷裡。潮濕的發尾掃過他的手腕,涼得像蛇的鱗片,"周律師很會玩情趣,你要不要試試?"
沈硯注視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了。
"不了,我對二手的遊戲沒興趣。"
林晚意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恰到好處地介於親昵與警告之間。
"吃醋了?"她的拇指摩挲著他的下唇,"放心,你永遠是我的正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