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的第一次反抗)
沈硯的行李箱是結婚五周年時林晚意送的禮物。
意大利手工定製,鱷魚皮紋路,金屬配件上刻著他們名字的縮寫。當時她笑著說:"這樣你每次出差,都像帶著我一起。"
現在想想,真是諷刺得令人發笑。
他拎著這個價值六位數的箱子站在玄關,突然意識到——連他的逃亡工具都是她精心挑選的囚籠配件。
"去哪兒啊,親愛的?"
林晚意的聲音從二樓飄下來,甜得像融化的太妃糖。沈硯不用抬頭也知道,她一定倚在欄杆上,塗著那瓶號稱"正宮紅"的指甲油,腳踝上還戴著去年拍賣會上他親手給她係上的鑽石腳鏈。
"酒店。"他故意把箱子往地上一墩,發出沉悶的響聲,"或者朋友家。隨便。"
"哦——"
這個拖長的音節像一把小刀,慢條斯理地刮著他的神經。沈硯聽見指甲油刷子劃過瓶口的輕響,想象著那黏稠的紅色液體如何在她指尖流淌。
"你哪個朋友?"高跟鞋的聲音從樓梯上漫下來,像某種捕食者的腳步聲,"張教授?他上個月剛找我老公——哦就是你——借過學術推薦信呢。"
沈硯的後背繃緊了。
"李總監?"林晚意已經走到他身後,呼吸噴在他後頸上,"他兒子好像正在我基金會實習?"
行李箱的輪子突然變得千斤重。沈硯盯著大門上的黃銅把手,上麵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他伸手去擰——
"對了。"林晚意的手機"叮"地一響,"你信用卡副卡我今早停了。"
沈硯的手指僵在半空。
"博物館那邊嘛..."她又"叮"地按了下手機,"王館長剛給我發消息,說你的"文物修複倫理爭議"需要"暫緩處理"。"
沈硯猛地轉身,箱子"哐"地撞在腳踝上。疼痛讓他瞬間清醒:"你他媽——"
"文明點。"林晚意用指甲油瓶子輕輕戳他胸口,瓶身上"c"的ogo在他襯衫上印出個模糊的紅印,"你走出這扇門——"
她突然貼近,嘴唇幾乎碰到他的耳垂:"明天就會有人舉報你論文數據造假。"沈硯聞到她身上晚香玉的香水味,混著指甲油刺鼻的化學氣息,"你猜《藝術史季刊》會不會撤稿?"
沈硯盯著她睫毛膏下閃爍的眼睛,突然笑了:"那正好,我改行開滴滴。"
"真可愛。"林晚意用沾著指甲油的手指捏他臉頰,像在給寵物狗做標記,"你駕照過期三個月了,忘了?"
行李箱哐當倒地,驚醒了玄關魚缸裡那條價值連城的金龍魚。
主臥·當晚1137)
林晚意裹著真絲睡袍在梳妝台前拍精華,鏡子裡映出沈硯僵坐在床沿的背影。他盯著自己手上的傷口——下午掰斷的行李箱把手留下的。
"彆賭氣了。"一盒創可貼飛過來砸在他膝蓋上,包裝上是咧嘴笑的卡通恐龍,"下周威尼斯雙年展,你得陪我去。"
沈硯用拇指摩挲著創可貼邊緣:"這是兒童用的。"
"適合你呀。"林晚意鑽進被窩,冰涼的腳丫貼在他小腿上,"現在,履行丈夫義務?"
沈硯抓起枕頭要走,林晚意突然把手機屏幕懟到他眼前。監控畫麵裡,他白發蒼蒼的導師正走進某家餐廳包廂,主座上赫然是林晚意的表哥——反學術腐敗辦公室主任。
"空調開太低了對吧?"林晚意關掉屏幕,手指在他手臂上畫圈,"都起雞皮疙瘩了。"
沈硯慢慢躺下,像一具自己走進棺材的屍體。林晚意滿意地蜷進他懷裡,突然"啊"了一聲:"忘了說,你最喜歡的那個元代青花瓷瓶——"她眨眨眼,"我昨天"不小心"打碎了。"
黑暗中,沈硯的指甲陷進掌心。他想起上個月拍賣會上,自己如何頂著高燒為她競拍那對翡翠耳墜。
"不過碎片我留著呢。"她在他頸窩裡蹭了蹭,發絲間的香水味熏得他太陽穴突突跳,"明天你拚給我看呀?考古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