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藝修剪玫瑰的動作突然停住了。他盯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劃痕,那是在給綠蘿換盆時被花盆邊緣刮傷的。傷口已經結痂,呈現出一種古怪的暗紅色,像是凝固的草莓醬。
"喂,你們聽說過"雪球"牌雪糕沒?"蘇婷的聲音從冰櫃那邊傳來,伴隨著塑料袋窸窸窣窣的響聲,"我小學時校門口小賣部賣過,五毛錢一支..."
剪刀"哢嚓"一聲剪斷了玫瑰莖上的刺。沈藝盯著那根刺看了一會兒,它掉在工作台上,像根微型的象牙。他突然想起鄰居家那隻叫雪球的白貓,它的犬齒特彆長,總是露在嘴唇外麵,看起來像是在做鬼臉。
"雪球?"沈藝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是隻貓..."
"啊?"蘇婷叼著根冰棍轉過來,巧克力脆皮的碎屑粘在她的嘴角,"我說的是雪糕!就那種香草夾心的..."她突然瞪圓了眼睛,"哇,你臉色怎麼跟見了鬼似的?"
沈藝把剪刀輕輕放在工作台上。金屬與木頭的碰撞聲異常清脆。他注意到自己指甲縫裡沾了些花粉,橘紅色的,像是乾涸的血跡。這不對,鄰居家的貓是純白的,隻有右爪...
"沈藝?"蘇晴的手突然搭在他手腕上,涼得像塊玉,"你指甲掐進掌心了。"
他這才發現自己的拳頭攥得死緊。鬆開手時,掌心上赫然四個月牙形的紅痕。蘇晴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痕跡,她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眼中的擔憂。
"那隻貓..."沈藝說了一半突然停住。他明明記得是隻流浪狗撞倒了自行車,車輪壓到了貓尾巴。可為什麼腦海裡閃過的畫麵卻是雪白的毛發上沾著暗紅,像化開的草莓冰淇淋?
玻璃門的風鈴突然響了。林晚亭今天罕見地沒戴她那副招牌變色鏡,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近乎透明。她懷裡抱著個紙箱,走路時箱子裡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像是玻璃瓶相互碰撞。
"打擾了。"她把紙箱放在櫃台上,一縷栗棕色的頭發從馬尾辮裡溜出來,垂在臉頰旁邊,"這些顯影液過期了,你們要拿來當肥料嗎?"
蘇婷立刻湊過去,鼻子幾乎要碰到紙箱邊緣:"哇,這瓶子長得好像我媽的香水...咦,這標簽上寫的啥?s...n...o..."
"snoba."林晚亭的指甲在泛黃的標簽上點了點,指甲修剪得很短,沒有任何裝飾,"顯影液代號而已。"她突然看向沈藝,"沈先生對化學試劑過敏?怎麼出汗出成這樣?"
沈藝這才發現自己的襯衫後背已經濕透了。他盯著那個標簽,字母"s"的弧度讓他想起貓尾巴翹起的角度。紙箱裡飄出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混著某種甜膩的香氣,像是...像是小女孩手指上的棒棒糖味。
"雪球..."他無意識地重複著,突然看見林晚亭的瞳孔收縮了一下——貓科動物般的反應。
蘇晴往前半步,巧妙地把沈藝擋在身後:"林小姐需要什麼花?"
"今天不買花。"林晚亭從紙箱底層抽出個泛黃的信封,邊緣已經有些磨損,"來送這個。房東說上家租客留下的,照片上的人有點像沈先生。"
信封掉在櫃台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一張照片滑出來——樹蔭下,小男孩蹲著撫摸白貓,背景裡有個穿白裙子的小女孩正在舔冰淇淋。照片右下角用鉛筆寫著日期:1999.6。
沈藝的耳鳴突然變得很嚴重。他清楚地記得那天自行車鈴響時,小女孩把冰淇淋扔在了貓身上。熱奶油黏住了毛發,所以貓才沒躲開那輛...
"這貓真胖。"蘇婷捏著照片點評,冰棍的糖水滴在照片邊緣,"等等,這不會就是你說的那隻...?"
林晚亭突然咳嗽起來,她從口袋裡摸出個銀色小瓶,噴了兩下。苦杏仁味瞬間彌漫開來。"哮喘。"她歉意地笑笑,把藥瓶放回口袋時,沈藝注意到瓶底刻著兩個幾乎看不清的小字母:..
"對了,那家雪糕廠早就倒閉了。"林晚亭用指尖點了點照片裡小女孩手中的甜筒。
"什麼雪糕廠?"蘇晴警覺地問,她的手還搭在沈藝的袖口上。
"雪球牌啊。"林晚亭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們家的ogo就是隻白貓。"她歪著頭想了想,栗棕色的頭發滑到另一邊,"後來好像因為食品安全問題被告了,說是冰淇淋裡檢測出..."
"苯巴比妥?"沈藝脫口而出。
店裡突然安靜得可怕。蘇晴的手指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角,布料繃緊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他怎麼會知道這個藥名?醫學院畢業的表哥說過,那是種鎮靜劑,過量會...
"哇,你們看!"蘇婷突然指著照片驚叫,冰棍的木棍差點戳到林晚亭的臉,"這貓的爪子!"
陽光正好移到了照片上,沈藝這才看清——白貓的右爪懸空著,肉墊上有個清晰的心形斑紋。而那個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左手正死死攥著貓的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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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亭輕輕把照片翻過來。背麵用褪色的紅筆寫著一行小字:
【它隻是睡著了】
"真瘮人。"蘇婷做了個鬼臉,"不過這照片拍得挺有感覺的,你要不要..."她突然停住,因為沈藝的臉色已經白得像那張照片裡的貓毛。
"我去後麵整理下花苗。"沈藝說,聲音乾澀得像是很久沒上油的鉸鏈。
洗手間的水龍頭有點漏水,水滴砸在陶瓷洗手池裡的聲音像是某種倒計時。沈藝往臉上潑了把冷水,抬頭時在鏡子裡看到自己蒼白的臉色和發紅的眼眶。洗手台邊緣有什麼東西在反光——一粒小小的、透明的...藥片?
他湊近看了看,突然一陣眩暈。那些記憶碎片又來了,這次更清晰:小女孩蹲在草叢裡,白裙子上沾著奶油,手裡攥著半片白色的藥...
"沈藝?"蘇晴在門外敲門,"你還好嗎?"
"馬上好。"他順手把那粒可疑的東西衝進了下水道。
回到店裡時,蘇婷正舉著手機:"太神奇了!我剛查了"雪球牌"雪糕,網上完全找不到這個牌子!"
"可能是地區限定款吧。"蘇晴說,但她的眼神明顯警惕起來。
沈藝望向街對麵的攝影店。透過玻璃窗,能看見林晚亭正站在櫃台前整理照片。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她突然轉頭,舉起一張照片對他晃了晃——照片上赫然是那隻白貓的特寫,右爪上的心形斑紋清晰可見。
就在這時,沈藝注意到她身後的牆上掛著幅新照片——一個小女孩蹲在秋千旁,正在喂一隻白貓。照片右下角的日期顯示是二十年前。
最詭異的是,那個小女孩穿著白裙子,裙擺上沾著明顯的...粉色奶油漬。
"見鬼..."沈藝猛地轉身,"蘇晴,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櫃台上的收銀機突然自動打開了,裡麵整整齊齊碼著三張拍立得照片,每張都隻拍了一隻貓爪印,印在雪白的奶油上。
蘇婷倒吸一口冷氣:"這特麼是什麼恐怖片情節..."
沈藝拿起最上麵那張,翻過來——背麵用紅筆畫了個小小的冰淇淋甜筒,下麵寫著:
【回憶總是甜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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