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屠城中心城的晚上其實和大夏皇城差不多的,都是不夜城一樣的,許長卿看著鬥笠麵紗外的龐大都城,讓眼裡的一切事物一點點和記憶裡的模樣對上號。
他再次回到了這裡,這次依然是一個人。
沒有讓嫁嫁她們跟隨,此次進城他們兵分兩路,年瑜兮和花嫁嫁兩人率隊從正門以青山宗觀禮團的身份入城,許長卿則是混在了遊商的隊伍裡。
這種拙劣的手段自然瞞不過有心人,許長卿也沒想著將這一切掩飾的多好,畢竟遙在鐵屠城外,葉清越就能橫跨長空遞來請柬,自己一人進城的行徑又怎麼瞞得過紫兒呢?
他是來單獨赴宴的。
鐵屠城龐然雄渾,相比大夏皇城一眼望不見邊界的曠闊,這兒的君王將半個西荒的資源和人工都搬進了這座掣肘須彌海的城市。
高樓和機械,因為西荒對修士的天然壓勝,這裡的文明正在緩慢走上和中原不一樣的道路,許長卿曾在某一世見過正邪之戰西荒勝利後的遙遠未來,那即將誕生工業革命的王朝依舊倒在了靈氣斷絕導致的天地死亡中。
鐵屠城是大爭之世的一個開始,許長卿緩慢的走在鐵屠城樓下卸載的巷子中,路邊的排水渠冒著白色的蒸汽,將裙擺提到大腿的舞女們在街頭巷尾咬著煙管吞雲吐霧。
這裡的居民對許長卿中原的打扮並不陌生,賣報的小童匆匆路過,都能用一句流利的‘大夏官話’相問:“君子,買報否?”
一世又一世的記憶隨著許長卿漫步逐漸重疊,他曾在小巷裡牽著某個女孩的手漫步,他曾在這座城市的殘骸中和人捉對廝殺,那時的月亮如血,大地上滿是熟悉的人的屍骸。
他慢慢地走向城中心,思考著接下來和紫兒可能的博弈。
不過他很明顯小看了一部分沒腦子人的沒腦子程度,這座滿是功名利益的城市裡永遠不缺願意鋌而走險的瘋子。
許長卿正在饒有興致聽著街邊歌房傳出的演唱聲時,有堅硬鐵物貼在了許長卿的後腰處,許長卿安靜的後退,不作聲的跟著身後的人離開這個街頭。
許長卿抬頭看了眼正上方的如虎盤踞的鐵屠聖殿,沒有說話。
很久沒有這種對手的感覺了,許長卿呼吸著鐵屠城晚冬乾冷的空氣,冷冽中帶著一絲須彌海刮來的風。
對手的行徑中帶著拙略小兒粗鄙的威脅,他略有些感到無味。
抵在自己背後的是一件長筒型管狀鐵質物品,許長卿意識不能確定是鐵屠城的特製火銃還是普通的火筒亦或是威力不分敵我的雷管,但作為一個明麵上未入元嬰肉體受天地壓勝的修士,許長卿是會被威脅到的。
“如果不是雷管可就太令人失望了,我希望你們是抱著玉石俱焚的信念來的。”許長卿雙手背在身後輕輕道,絲毫沒有作為人質不當激怒劫匪的自覺。
威脅許長卿的人沒有理會許長卿看起來拙劣的挑釁,這裡是鐵屠聖殿下的鐵屠城,這次他們綁票的人物極為重要,他不得有任何失誤。
走到一處黑暗的巷尾夾角,許長卿被身後的人熟練的套上褐色不見風頭套,手腕也被冰涼的鐵製品銬住
許長卿微微晃了晃手腕,是鐵屠聖殿才能用上密文銀鐐銬。
“不如將我的腳也銬起來,這樣就萬無一失了。”許長卿道。
綁匪依舊沒有說話,維持著極有專業水平的沉默,他東拐西拐的帶著許長卿繞著鐵屠城城內繞了一會,這才走進某個極暗的樓房裡麵。
腳下是絕靈的金屬地麵,走進建築物是有明顯的通報聲,許長卿默數著往上攀爬的樓梯層數,心裡計算著自己所處的位置。
旋即他被安置在了一張椅子上,那人聽話的把許長卿的腳也銬住,然後再也沒人搭理他。
黑暗和安靜會令人發瘋,常見的戲碼,許長卿在心裡默數著數,閉眼養神。
三個時辰後,頭套被摘下,許長卿重獲光明。
適應了眼前的光線,許長卿開始觀察眼前的綁匪們。
第一眼就是非常不入流水準,各種精密的大規模火器隨手亂放在地上,旁邊的桌子上擺放雜亂,這意味著的是沒有詳細計劃的計劃,眼前的綁匪人數大概二十個上下,對自己防衛陣列幾乎沒有。
許長卿將眼神移到眼前的男人身上,男人留著絡腮胡子,正摸著下巴看著許長卿。
“幸會,蕭動先生”眼前這個滿臉說著‘我是西荒人’的男人衝自己握手。
蕭動是許長卿給自己在進城時準備的假名,看來是連自己真名都查不到的貨色?許長卿伸出手與這個保持微笑的男人握手,他倒是對這個小綁票組織有了幾分好奇。
“你先說還是我先說?”對麵的保持著微笑,攤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