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邊的劍魚突然躁動起來。那些透明魚骨在月光下折射出奇異的光斑,竟在水麵拚出張女子的臉——眉眼間凝著霜,發間彆著半朵玉梅,正是百年前冷霜的模樣。阿霜的指尖剛觸到水麵,光斑突然碎成星點,其中兩點鑽進她掌心,化作湛瀘與龍淵的劍形印記。
“是雙劍的殘識。”青衫老者的玉笛突然自發橫吹,笛音裡混著女子的輕笑,“它們在等那個承諾兌現。”他望著阿霜顫抖的掌心,突然想起葉清玄臨終前的話:“若百年後劍魂不散,便讓它們看看,用相思淚養的劍,能不能開出花來。”
蘭丫頭的長命鎖突然劇烈發燙。鎖身刻著的“護”字滲出朱砂似的液珠,在地上連成行小字:“玄鐵盟少盟主蘇珩,持半塊星圖,於歸墟邊緣候百年。”小姑娘突然想起《劍心錄》裡夾著的泛黃信紙,那是藥童後人找到的,字跡清雋如劍:“霜妹親啟,待噬魂劍滅,我以玄鐵為聘,用整個西域的星火為你鑄劍廬。”
山風裡突然飄來玄鐵的腥氣。南宮家少年拽著的鎖靈鏈突然指向西南,鏈環上的笑臉紋路一個個變成劍形——那是歸墟通道開啟的征兆。寒潭的光膜“啵”地裂開道縫,縫裡飄出塊青銅殘片,上麵刻著半闕《霜天曉角》,恰好能與阿霜鬢邊玉簪的另一半相合。
“是蘇珩的信物。”阿霜將殘片按在玉簪上,兩道微光相融的刹那,潭水突然掀起丈高的浪。浪頭頂端站著個玄甲虛影,銀甲上的霜花與龍淵劍的冰紋如出一轍,他懷裡抱著柄斷劍,劍穗正是冷霜當年贈予的紅繩。虛影的嘴唇動了動,雖無聲息,阿霜卻看懂了——“我守著歸墟百年,就等雙劍醒的這天。”
破宗主力的馬蹄聲已震得山搖地動。為首的黑袍人突然扯下兜帽,露出張被玄鐵麵具遮住大半的臉,唯有左眼露在外麵,瞳孔竟是青銅色的,與蘇珩信物上的星圖紋路完全一致。“冷霜的後人?”他的聲音像鐵器摩擦,“把雙劍殘魂交出來,我便讓終南山的孩童,少受些噬魂之苦。”
他身後的玄鐵戰車突然掀開黑布。車廂裡豎著根鐵柱,柱上嵌滿孩童的指骨,每個骨頭上都刻著劍形印記。戰車碾過的地麵突然冒出黑氣,那些被黑氣纏上的劍形草瞬間枯萎,化作灰燼裡飄出無數孩童的哭嚎:“他們在用活人養劍胚!”護宗後人裡突然有人嘶吼,那人曾是西域小鎮的鐵匠,全家都被破宗擄走煉邪器。
阿霜掌心的劍形印記突然出血。血珠滴在寒潭裡,那些劍魚突然瘋了似的撞向光膜,歸墟通道的裂縫越來越大,裡麵傳來沉悶的劍鳴。有個身披玄甲的虛影從裂縫裡走出,手裡舉著塊完整的星圖,與蘭丫頭長命鎖的鎖孔嚴絲合縫。
“蘇珩!”阿霜突然淚如雨下。她終於明白百年前的真相——玄鐵盟少盟主蘇珩並未投靠噬魂劍,而是以自身為祭,將半塊星圖封入歸墟,用玄鐵盟鎮宗的血脈為鎖,堵住了噬魂劍殘魂外泄的通道。他懷裡那柄斷劍,正是當年為冷霜鑄到一半的“相思”,劍脊上刻著的“待君歸”三個字,已被百年的歸墟寒氣蝕得隻剩輪廓。
黑袍人突然狂笑。他摘下玄鐵麵具,露出張與蘇珩有七分相似的臉,隻是眉心嵌著塊黑鐵,上麵刻著“破”字:“我那愚蠢的伯父,竟為個女人守著歸墟百年!”他猛地扯斷頸間的紅繩,繩端係著的玉佩摔在地上,碎成兩半——正是當年冷霜送蘇珩的定情物,“今天我就用這對癡人的信物,重鑄噬魂劍!”
歸墟通道裡的蘇珩虛影突然舉起斷劍。劍刃劃破虛空的刹那,終南山所有沾過雙劍光粒的鐵器同時共鳴。挑貨擔小販的重孫手裡的犁鏵突然長出冰紋,藥童後人的藥簍滲出金光,連蘭丫頭的長命鎖都飛起來,與斷劍的“待君歸”三個字相觸,發出龍吟般的震顫。
“原來相思真能成劍。”青衫老者的笛音突然轉柔,笛身上的紅繩與蘇珩斷劍的穗子產生共鳴,“葉清玄說過,蘇珩當年偷偷改了《劍心錄》,把‘劍心即人心’改成了‘劍心即相思’,就為讓雙劍能感知到真情。”他望著黑袍人腳邊碎裂的玉佩,突然歎氣,“可惜啊,連兵器都記得的情分,人卻能忘得一乾二淨。”
黑袍人突然揮刀砍向蘇珩虛影。刀風掀起的黑氣裡,竟裹著無數張扭曲的臉——那是被他用噬魂術煉化的玄鐵盟後人。虛影的斷劍剛要迎上,阿霜掌心的劍形印記突然爆發出金光,湛瀘劍的虛影從她體內衝出,劍刃上的“百年”二字突然化作火焰,將黑氣燒得劈啪作響。
“是冷霜的劍意!”蘭丫頭指著虛影發間的玉梅,那裡正開出朵實體的白梅,花瓣落在黑袍人手臂上,竟燙出“悔”字,“《劍心錄》裡說,冷姐姐的劍能燒儘虛妄,隻留真心。”小姑娘突然抓起地上的撥浪鼓,鼓上的小劍射出冰紋,將黑袍人裹在黑氣裡的左手凍住。
冰紋炸開的瞬間,黑袍人左腕露出塊胎記——形狀正是半朵梅花,與蘇珩虛影懷裡的斷劍劍首相合。蘇珩虛影突然劇烈震顫,斷劍“相思”的劍脊上滲出金色的液珠,順著“待君歸”三個字流淌,竟與黑袍人胎記裡滲出的血珠在空中連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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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念兒?”虛影的聲音第一次響起,帶著歸墟百年的沙啞,“你娘臨終前還說,等你長大,就把這劍給你……”他的斷劍突然指向黑袍人眉心的黑鐵,“那是破宗用噬魂釘嵌進去的,拔出來,你就能想起一切!”
黑袍人突然捂著頭慘叫。他腦海裡閃過無數碎片——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半塊玉佩,父親在歸墟邊緣凍成冰雕的背影,還有冷霜笑著遞給他糖葫蘆的模樣。那些被黑氣遮蔽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手裡的刀“哐當”落地,刀刃上的“破”字竟開始消退,露出底下被掩蓋的“護”字。
歸墟通道裡突然飛出萬千光點。那些都是百年前隨蘇珩鎮守歸墟的玄鐵盟義士殘魂,此刻紛紛鑽進終南山的鐵器裡。蘭丫頭的長命鎖突然射出紅光,將黑袍人眉心的噬魂釘逼了出來,釘身落地的瞬間,化作隻黑色的蠍子,被蘇珩虛影的斷劍劈成兩半。
“伯父……”黑袍人跪倒在地,望著蘇珩虛影漸漸透明的輪廓,突然泣不成聲,“娘說您不是叛徒,是我……是我被破宗的人騙了!”他從懷裡掏出本殘破的賬簿,上麵記著破宗近百年來煉化的玄鐵盟後人名單,“我一直偷偷記著,就想有天能為您平反……”
蘇珩虛影的斷劍突然化作光粒,一半融入黑袍人體內,一半飛向阿霜掌心。湛瀘劍的虛影接住光粒,劍刃上的火焰突然開出白梅,與龍淵劍虛影上的冰紋交織,在半空拚出“相思”二字。阿霜望著漸漸消散的虛影,突然明白——雙劍溫養百年,從來不是為了重鑄,而是為了讓這段被辜負的深情,能有個圓滿的結局
東方的天際已被染成血紅色。青衫老者的玉笛突然指向三個方向,笛身上的紅繩分彆指向東南、西北、正南:“丐幫的打狗棒、峨眉的倚天針、昆侖的鎮山鏡,都帶著兵器的戾氣來了。”他的指尖劃過笛孔,發出三道不同的音波,“看來江湖早收到消息,雙劍殘魂現世,誰都想來分一杯羹。”
南宮家少年突然拽著鎖靈鏈後退。鏈環在地上組成防禦陣型,每個環上的笑臉都變成了劍形:“阿婆說過,丐幫當年欠葉清玄個人情,峨眉的創派師太是冷霜救的,昆侖掌門的佩劍是用湛瀘劍的碎片重鑄的……他們怎麼會來搶劍?”鏈環突然劇烈震顫,顯然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
山坳裡的炊煙突然被劍氣攪散。東南方向傳來竹杖點地的聲音,節奏沉穩如鼓點,杖風裡帶著酒氣與銅鏽味——正是丐幫的“降龍杖法”。西北方向的雲層裡,隱約有銀針破空的輕響,針尖反射的月光在半空織成網,正是峨眉的“七星針陣”。正南方向最嚇人,座冰山正順著山勢滑來,山體上嵌著麵巨大的銅鏡,鏡光掃過之處,草木皆成冰雕,正是昆侖的“鎮山鏡”。
“不是搶,是來分。”青衫老者望著越來越近的三股勢力,突然冷笑,“丐幫想要龍淵劍的冰紋,說是能讓打狗棒不腐;峨眉要湛瀘劍的金光,好重鑄她們的倚天針;昆侖最貪心,想把雙劍殘魂封進鎮山鏡,說是能讓鏡光再強百倍。”他的笛音突然變得尖銳,“江湖啊,從來都是記恩容易,守諾難。”
蘭丫頭突然舉著長命鎖站到戲台中央。鎖身上的霜花在陽光下泛出七彩光暈,將丐幫的杖風、峨眉的針網、昆侖的鏡光都擋在外麵:“《劍心錄》新篇寫了,‘劍歸守劍人,非強取者可得’!”小姑娘的聲音雖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冷姐姐說過,兵器認主,不認門派!”
丐幫為首的老乞丐突然停住竹杖。他望著蘭丫頭鎖上的霜花,突然老淚縱橫:“那是……玄甲將軍斷劍的紋路!”他顫抖著解開腰間的酒葫蘆,倒出塊青銅碎片,上麵刻著“謝”字,“當年葉清玄用龍淵劍的碎片救了我師父,說若後人見到帶霜花的鐵器,便要護它周全。”
峨眉的女尼們突然收了針陣。為首的師太摘下鬥笠,露出張布滿皺紋的臉,她手裡的拂塵柄竟是用劍脊做的:“創派師太臨終前說,她的倚天針是冷霜用龍淵劍的冰紋養的,若雙劍現世,峨眉人隻能護,不能奪。”她望著蘭丫頭眉心的劍形印記,突然合掌,“貧尼知錯了。”
昆侖的冰山突然停在山腰。鏡麵反射的光裡,映出個少年的身影——正是昆侖掌門的獨子,他手裡的佩劍正在震顫,劍鞘上的冰紋與龍淵劍如出一轍。“家父被破宗的人騙了!”少年突然拔劍指向黑袍人,“他們說雙劍殘魂已被邪化,必須用鎮山鏡淨化!”劍光掠過之處,破宗主力的陣型頓時大亂。
黑袍人如今該稱他蘇念了)突然抖開玄鐵盟的令牌。鎮、護、破三塊令牌的虛影在他頭頂合成完整的玄鐵令,令麵刻著的“護人間”三個字突然射出金光,將終南山籠罩其中:“玄鐵盟在此立誓,凡覬覦雙劍者,便是與歸墟百年義士為敵!”他身後的護宗後人與剛清醒的破宗弟子紛紛舉起兵器,玄鐵碰撞的脆響震徹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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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突然傳來更密集的腳步聲。這次來的不是江湖門派,是背著鋤頭、藥簍、銅鈴的尋常百姓——有終南山腳下的農戶,有百裡外鎮上的鐵匠,還有當年受鎖靈鏈庇佑的村落後人。他們手裡的鐵器都泛著微光,顯然是被雙劍的氣息吸引而來。
“《劍心錄》裡說的‘萬家燈火淬劍魂’,原來不止是終南山的人。”阿霜望著越來越多的身影,突然笑了。她掌心的劍形印記與蘇珩斷劍的光粒相融,湛瀘與龍淵的虛影在空中交織,劍刃上的“百年”二字突然散開,化作無數光紋,落在每個趕來的人手上。
丐幫老乞丐突然用竹杖敲擊地麵。杖音裡的“降龍”之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的“守護”之韻,他身後的丐幫弟子紛紛解下腰間的酒葫蘆,葫蘆裡飛出的酒液在空中連成屏障,擋住破宗殘餘的黑氣。“葉清玄的人情,今天該還了!”老乞丐的聲音洪亮如鐘,“讓這些後輩看看,江湖不止有爭搶,還有傳承!”
峨眉師太的拂塵突然化作金針。針雨不再是攻擊性的陣式,而是在半空織成光網,將山坳裡的孩子護在中間。“創派師太說,冷霜的劍從不是為殺戮,是為守護。”她望著蘭丫頭手裡的長命鎖,突然道,“峨眉的倚天針,願意為雙劍護法。”
昆侖少年突然調轉鎮山鏡。鏡麵反射的不再是冰光,而是歸墟星海的影像——無數劍形星子正在閃爍,每個星子旁邊都刻著義士的名字。“家父說過,昆侖的劍是用來映照初心的。”少年的佩劍突然飛出,劍鞘上的冰紋與龍淵劍虛影相合,“今天就讓這麵鏡子,照照誰才是真正的守劍人!”
破宗最後的殘餘勢力突然發起猛攻。為首的幾個長老舉著黑旗衝向戲台,旗麵的“噬魂”二字扭曲成蛇形。蘇念舉著蘇珩的斷劍迎上,蘭丫頭的長命鎖、阿霜的劍形印記、丐幫的青銅碎片、峨眉的金針、昆侖的佩劍同時爆發出光芒,在半空拚成完整的雙劍虛影。
“原來這才是雙劍合璧。”青衫老者的玉笛橫吹,笛音裡混著百年前的承諾、江湖人的道義、尋常百姓的煙火氣,“不是兩柄劍的相加,是所有記著它們、護著它們的人,心在一起。”他望著戲台中央越來越凝實的劍影,突然明白葉清玄的用意——讓雙劍成為紐帶,把人心擰成一股繩。
終南山的劍林突然集體出鞘。那些新鑄的鐵器、傳承的兵器、甚至百姓手裡的菜刀、剪刀,都化作劍形飛向半空,與雙劍虛影相合。金光與冰紋交織成巨大的劍網,將破宗殘餘的黑氣儘數兜住。網中傳來淒厲的慘叫,那些被煉化的冤魂在金光中漸漸平靜,化作點點星光,飛向歸墟星海。
當第一縷晨光照亮終南山時,所有劍影突然消散。湛瀘與龍淵的殘魂化作兩道光,一道融入蘇念體內,修複他被噬魂釘損傷的經脈;一道鑽進蘭丫頭的長命鎖,讓鎖身開出永不凋謝的霜花。歸墟通道緩緩關閉,蘇珩的虛影在通道口揮手,斷劍“相思”化作顆星子,嵌在星海的“冷霜”星旁邊。
青衫老者將《劍心錄》新篇交給蘭丫頭。小姑娘在最後添了句話:“劍傳百年,情傳千年,唯人心不滅,方有萬家燈火。”她把長命鎖貼在胸口,那裡傳來龍淵劍的輕鳴,像是在回應百年前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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