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徹底閉合的刹那,昆侖山穀的風突然轉向。蘇念握著玄鐵劍的手微微發麻,劍脊"相思"二字竟與石壁上殘留的星圖光紋產生共鳴,發出細碎的嗡鳴。他低頭時,忽見劍身在月光下映出兩道虛影——湛瀘的清輝與龍淵的寒芒正纏繞其上,像兩條遊弋的光帶。
"這是..."蘇念指尖撫過劍刃,那虛影突然竄出,在他掌心凝成半枚青銅劍格。劍格上雕刻的雲紋裡,藏著一行極小的篆字:"雙劍合璧,方見歸墟真章"。
阿霜的掌心同時發燙。她攤開手,湛瀘與龍淵的虛影正從皮肉裡浮出來,化作兩縷流光鑽進蘇念手中的劍格。原本殘缺的青銅瞬間補全,在眾人驚歎的目光中,竟自行組裝成半張古樸的劍譜,邊角還沾著暗紅的血跡,像是百年前被人硬生生扯碎的。
"這是《玄鐵劍經》的後半卷!"青衫老者突然按住劍譜,指腹撫過血跡時,那些暗紅竟順著他的指尖遊走,在他手腕上凝成朵將謝的梅花——與蘇念腕間的胎記如出一轍。"是蘇珩的血。他當年為護劍經,把半卷藏進了雙劍劍魂,另半卷..."
話音未落,蘭丫頭的長命鎖突然騰空而起。鎖上的劍形印記與劍譜碰撞,濺出的光粒在空中拚出幅畫麵:冷霜抱著昏迷的葉清玄,將半卷劍經塞進龍淵劍柄,身後是燃燒的玄鐵盟總壇;而蘇珩則握著湛瀘,在歸墟星圖前將另半卷劍經刻進自己的骨血。
"原來雙劍不僅藏著歸墟鑰匙。"阿霜望著光粒消散的方向,掌心的劍影突然劇烈震顫,"它們還藏著玄鐵盟覆滅的真相。"
終南山寒潭邊的劍廬裡,蘇念正對著劍譜枯坐。玄鐵劍被他橫在膝頭,劍經上記載的"星軌劍法"總差最後一式,無論他如何催動內力,劍刃都隻發出沉悶的嗡鳴,像是在抗拒什麼。
"不對..."他揉著發緊的眉心,忽聽身後傳來瓷器碎裂聲。轉身時,見阿霜正蹲在地上撿拾藥碗碎片,她指尖被劃破的血珠滴在龍淵虛影上,那道流光竟突然活過來,順著她的手腕鑽進袖中。
"阿霜!"蘇念剛要起身,就見阿霜臉色煞白地按住左臂,袖管裡傳來龍吟般的嘶吼。她掀開衣袖的瞬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龍淵劍的虛影竟嵌進了她的皮肉,劍身上的冰紋正順著血管遊走,所過之處皮膚都結著薄冰。
"是血契。"青衫老者摸出玉笛,笛音化作冰絲纏上阿霜手臂,卻被龍淵虛影震碎,"當年冷霜為保龍淵不落入破宗之手,以心頭血立下血契,隻有玄鐵盟的血脈能解。可蘇念的血..."他看向蘇念腕間的梅花胎記,那裡的血色比往日淡了許多。
蘭丫頭突然撲到阿霜身邊,將長命鎖貼在她的傷口上。鎖上的劍形印記亮起時,龍淵虛影的嘶吼竟低了幾分。"冷姐姐說過,龍淵認主時會痛三天三夜。"小姑娘的眼淚滴在鎖上,"她說這是劍在哭,哭自己護不住想護的人。"
當夜子時,阿霜發起高熱。昏迷中,她總說胡話,時而喊著"清玄快走",時而又呢喃"劍經不能丟"。蘇念試著將玄鐵劍貼在她額頭,劍刃竟滲出滾燙的血珠,那些血順著阿霜的眉心鑽進,龍淵虛影的冰紋立刻退了寸許。
"有用!"蘇念剛要再催內力,玄鐵劍卻突然彈開,劍脊"相思"二字變得黯淡。青衫老者按住他的肩:"雙劍的血契相衝,你強行催動隻會讓她更痛。"老者從懷中摸出片半焦的竹簡,"這是從破宗長老屍身上找到的,上麵記載著"以聲養劍"之法。"
竹簡上的字跡潦草,卻能辨認出關鍵——龍淵劍性屬陰寒,需以《歸墟謠》的暖意化解。丐幫老乞丐當即摘下酒葫蘆,就著月光哼唱起來。他的嗓音沙啞,唱到"霜花飲雪,劍骨生花"時,阿霜臂上的冰紋竟真的開始融化,龍淵虛影漸漸凝實,化作柄三寸長的小劍懸在她心口。
"原來如此..."蘇念望著那柄小劍,突然明白劍經最後一式的關鍵。他抓起玄鐵劍衝向寒潭,月光下,他的劍招裡多了幾分《歸墟謠》的婉轉,劍尖在水麵劃出的漣漪裡,竟浮出龍淵劍的影子。
七日後,阿霜醒來時,心口的龍淵小劍已融入血脈。她抬手時,指尖會凝出半寸冰刃,觸到鐵器便會留下"護"字冰紋——與藥童後人竹片上的字跡一般無二。
"你試著催動內力。"青衫老者遞過一柄木劍,"蘇珩曾說,湛瀘主"守",龍淵主"護",雙劍本是一體。"
阿霜握住木劍的刹那,整座劍廬突然降溫。寒潭裡的水無風自動,在水麵凝成麵冰鏡,鏡中映出的不是她的模樣,而是冷霜在歸墟星圖前鑄劍的場景。冷霜的手指被火星燙出燎泡,卻仍在劍坯上刻著什麼,龍淵劍身在她腳邊輕顫,像在勸她歇息。
"她在刻劍經..."蘇念湊近冰鏡,忽見冷霜轉身時,背後的石壁上刻著行字:"湛瀘藏於昆侖雪,龍淵隱於終南霧"。
話音未落,昆侖少年撞開柴門,鎮山鏡在他手中劇烈震顫。"找到了!我在昆侖冰川下發現個劍塚,裡麵的石棺上刻著湛瀘的紋樣!"他將鏡光投射到牆上,畫麵裡,冰封的石棺上插著柄斷劍,劍鞘上的雲紋與蘇念手中的劍格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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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即刻啟程。當他們鑿開冰川,石棺裡的景象讓所有人屏息——斷劍旁躺著具枯骨,指骨上套著枚玄鐵戒指,戒麵刻著"珩"字;而石棺內壁,竟用鮮血寫滿了《玄鐵劍經》的注解,最後一句是"湛瀘斷時,歸墟門裂"。
蘇念剛要觸碰斷劍,石棺突然震顫。斷劍的殘刃射出金光,在冰壁上照出蘇珩的虛影——他渾身是血,正將湛瀘劍掰斷,一半藏進石棺,一半扔進歸墟。"破宗用活人煉劍,湛瀘若被染指,人間再無寧日..."虛影消散前,他將枚玉佩塞進斷劍旁,"告訴清玄,霜花從未謝過。"
玉佩上刻著朵半開的梅花,與阿霜心口的龍淵小劍產生共鳴。阿霜握住玉佩的瞬間,斷劍突然修複,在她手中化作柄通體瑩白的長劍,劍鞘上"湛瀘"二字在冰光下流轉,與蘇念的玄鐵劍遙遙相對。
"雙劍合璧了。"青衫老者望著兩柄劍,突然老淚縱橫,"蘇珩,冷霜,你們看啊,玄鐵盟還有後人..."
歸墟之門再次異動時,蘇念與阿霜正在寒潭邊演練劍經。玄鐵劍的沉猛與湛瀘劍的輕靈交織,水麵上的星圖倒影竟自行旋轉,將《玄鐵劍經》的最後一式映在潭底——"萬家煙火斬"。
"這一式要兩人同使。"蘇念望著潭底的劍招,玄鐵劍突然指向東南,"破宗殘部在開封!"
開封城的夜空已被黑氣籠罩。破宗餘孽竟用百姓的生魂催動邪器,在鐵塔頂端重鑄噬魂劍。那些被擄走的孩童哭喊聲裡,混著《歸墟謠》的調子,聽得人肝腸寸斷。
"他們在模仿《歸墟謠》的頻率,逼歸墟門徹底打開!"昆侖少年的鎮山鏡突然炸裂,碎片在空中拚出破宗的真正目的——他們要將歸墟的時間流速倒轉,讓百年前的噬魂劍重現人間。
千鈞一發之際,蘇念與阿霜飛身躍上鐵塔。玄鐵劍的金線與湛瀘劍的冰紋在塔頂交織,形成道巨大的光網,將黑氣牢牢罩住。當破宗首領的鋸齒刀劈來時,蘇念突然想起劍經注解:"以血為引,以情為鋒"。
他握住阿霜持劍的手,兩人的血同時滴在劍刃上。玄鐵劍與湛瀘劍突然暴漲,在月光下化作兩道巨龍,龍首相撞時,噴出的不是火焰,而是終南山的炊煙、開封城的叫賣聲、孩童的嬉笑——正是萬家煙火的模樣。
噬魂劍在煙火中寸寸碎裂,破宗餘孽發出淒厲的慘叫,他們的邪術在人間煙火前不堪一擊。當最後一縷黑氣消散,鐵塔頂端的星圖緩緩閉合,蘇念與阿霜的劍上,同時浮現出《玄鐵劍經》的最後一行字:
所謂守劍,守的從來不是劍,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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