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老拎著酒葫蘆,腳步踉蹌地在前麵帶路,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古怪小曲,聽起來像是某種失傳已久的鄉村搖滾。林風抱著那袋入手分量十足的靈石和貢獻點令牌,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心裡五味雜陳。
一百塊下品靈石,外加若乾貢獻點,這筆突如其來的“精神損失費”,簡直是天上掉餡餅,還是帶著張虎等人哭嚎聲的那種。那幫家夥,估計接下來幾個月都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林風心裡偷著樂,同時對這位便宜師父的行事風格有了全新的認知——不靠譜是真的不靠譜,護犢子也是真的護犢子,至於那手敲竹杠的功夫,簡直是藝術。
“師父,咱們這是……往哪兒去啊?”眼瞅著周圍的路徑越來越偏僻,兩旁的雜草比人還高,連鳥都不拉屎的跡象越來越明顯,林風終於忍不住開口。這方向,怎麼看也不像是回他那庚七二百五號房,更不像是要去什麼高檔酒樓搓一頓給他“壓驚”。
“嘿嘿,小子,給你壓驚,自然得尋個清靜的地兒。”李長老頭也不回,聲音含混不清,帶著濃重的鼻音,“人多嘴雜,喝酒都喝不痛快。”
又拐了幾個彎,繞過一片幾乎被野藤完全覆蓋的廢棄練武場,兩人最終停在了一處位於外門區域最邊緣、仿佛被整個宗門遺忘的破舊小院前。院牆塌了半邊,露出裡麵糾纏生長的野草和幾塊不知名的碎石。隻有一間孤零零的小破屋勉強立在那裡,屋頂的茅草稀稀拉拉,缺了好幾大塊,露出黑乎乎的椽子。門板歪歪斜斜地掛著,被風一吹就發出“吱呀呀”的呻吟,好像下一秒就要光榮犧牲,回歸塵土。
“喏,到了。”李長老伸手推開那扇抗議呻吟的破門,一股混合著陳年酒糟、灰塵以及某種難以名狀的黴味的空氣撲麵而來,差點把林風給送走。
林風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兩下。
這就是……長老的居所?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庚七二百五號房,雖然簡陋,但好歹牆是完整的,屋頂也不漏風。跟眼前這丐幫七袋長老分舵似的景象一比,他那狗窩簡直稱得上是豪華套間了。
這位爺,不會是把宗門發的俸祿和所有資源,全都換成那葫蘆裡的液體了吧?這也太硬核了!
屋內的景象更是將“家徒四壁”這個成語演繹到了極致。一張蒙著厚厚灰塵、看不出原本顏色的木板床,一張缺了條腿、用幾塊破磚頭墊著才勉強保持平衡的爛木桌,地上扔著兩個黑乎乎、油膩膩的蒲團,牆角旮旯裡堆著七八個空酒壇子,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連隻耗子進來,估計都得含著眼淚走,因為實在沒啥可偷的。
“坐。”李長老似乎完全沒覺得自己的居所有任何不妥,隨意地用腳踢了踢其中一個蒲團,示意林風坐下。他自己則一屁股墩在另一個蒲團上,動作嫻熟,仿佛演練過千百遍。拿起腰間的酒葫蘆,仰頭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末了還滿足地打了個長長的酒嗝,臉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林風猶豫了零點五秒,最終還是伸出手,象征性地撣了撣蒲團上的灰塵——雖然沒什麼卵用,灰塵隻是換了個地方揚起來——然後學著李長老的樣子盤膝坐下。他實在想不出,在這種環境下,能怎麼個“壓驚”法?難道是比誰更能忍受這屋裡的味兒?
“小子,今天這事兒,乾得……馬馬虎虎吧。”李長老放下酒葫蘆,眯縫著那雙似乎永遠睡不醒的醉眼,上下打量著林風,語氣裡帶著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仿佛是錯覺的讚許,“夠陰,也夠損,有那麼點意思。”
林風乾笑兩聲,謙虛道:“弟子也是被他們逼急了,一時衝動,沒想那麼多……”
“行了行了,少跟老夫這兒裝蒜。”李長老不耐煩地擺擺手,直接戳穿了他的偽裝,“你那點花花腸子,還想瞞過我?不過嘛,對付張虎那種腦子裡長肌肉的貨色,用這種下三濫……咳,用這種取巧的手段倒也合適,省時省力,效果拔群。”
林風心中一凜,暗道果然。這老家夥看似糊塗,心裡跟明鏡似的,什麼都看在眼裡。自己那點小聰明,在他麵前根本不夠看。
“不過呢……”李長老話鋒陡然一轉,眼神也隨之銳利了幾分。雖然臉上依舊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樣,但那目光卻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深處,“你小子這點微末道行,還是太弱了,弱得掉渣。”
林風心中一動,來了!正戲終於要開場了!
“煉氣四層,根基虛浮得跟棉花似的,體內那點靈力跟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時快時慢,駁雜不堪,根本不成體統。”李長老毫不留情地指出了林風修煉上的毛病,每一句都精準地戳在他的痛點上,“你小子是不是走了什麼歪門邪道強行提升的?還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大力丸?”
林風心頭狂跳,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農場的事情是他的最大秘密,絕不能暴露。他麵上強裝鎮定,含糊其辭:“弟子……弟子天資愚鈍,修煉不得其法,走了不少彎路,讓師父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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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天資?”李長老嗤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天資那玩意兒,有點用,但也就那麼回事兒。真正重要的,是腦子,還有方法,懂不懂?”
他頓了頓,又仰頭灌了口酒,似乎在醞釀接下來的話語。林風立刻屏息凝神,豎起耳朵,知道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指點機會。彆看這師父邋裡邋遢,能混上長老的位置,肚子裡肯定有真貨。
“你現在體內的那點靈力,就像一群沒頭蒼蠅,或者說是一窩沒頭沒腦的螞蟻,”李長老伸出一根臟兮兮的手指,在空中胡亂比劃著,“看著數量不少,鬨哄哄的,但全是散兵遊勇,烏合之眾,根本形不成有效的戰鬥力。你得學會給它們找個‘頭領’,一個能發號施令的將軍,讓它們聽話,讓它們知道該往哪兒走,怎麼走才最有效率!”
“頭領?”林風皺起眉頭,有些不解。
“意念!是你的意念!你那顆榆木腦袋裡的想法!”李長老用手指重重地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修煉不是傻乎乎地張開嘴吸氣就完事兒了!那是飯桶!真正的修煉,是用心去引導,去掌控!你現在吸進來的靈氣,十成裡有八成都白白浪費了,要麼直接消散,要麼沉澱在體內變成了阻礙你進步的垃圾,根本沒能真正融入你的力量體係,變成你自己的東西!”
林風聞言,若有所思。他之前的修煉,確實很大程度上依賴農場出產的靈米、靈能蛋等蘊含精純靈氣的食物,更多是被動地吸收,然後機械地按照那本破爛功法上記載的路線去運轉周天。至於主動、精細地去控製每一絲靈力的流向、速度和狀態?他還真沒怎麼嘗試過,也沒那個意識。
“還有,你的靈力運轉方式,太‘死’了!死氣沉沉!”李長老毫不客氣地繼續批評,“功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經脈路線圖隻是個大概方向,是基礎,但真正的關鍵在於一個‘勢’字!順勢而為,借勢而行!你看看那水流,遇到石頭擋路,它知道拐彎繞過去;你聽聽那風,吹過山穀,它知道回旋激蕩。你的靈力呢?傻乎乎地一條道走到黑,撞到南牆也不曉得回頭,能不滯澀嗎?能不憋屈嗎?”
這番話,如同當頭棒喝,又似撥雲見日,讓林風瞬間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他一直隱隱覺得自己的靈力運轉不夠圓潤自如,尤其是在嘗試衝擊更高層次時,總感覺後勁不足,力不從心,原來根子出在這裡!他太過於依賴功法上那幾條固定的路線,反而忽略了靈力本身的靈動性和對身體細微變化的感知與適應。
“回去之後,少吃點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大力金剛蛋’,”李長老瞥了他一眼,眼神裡帶著明顯的調侃和意有所指,“那玩意兒催起來的靈力,虛得很,中看不中用。多花點時間,靜下心來,去感受你體內的每一絲靈氣,哪怕它再微弱。試著用你的意念去引導它們,像梳理一團亂麻一樣,把它們一絲一絲地理順了,讓它們變得溫順聽話。什麼時候,你的靈力能像山間的小溪一樣,在你體內歡快自然地流淌,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收放自如,你的根基才算是真正打牢靠了。”
林風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激。這次的指點,雖然沒有傳授什麼毀天滅地的神功秘籍,卻直指他目前修煉中最核心、最根本的問題,其價值,遠比懷裡那一百塊叮當作響的靈石要高得多!
他連忙站起身,對著李長老深深一揖,語氣誠懇:“多謝師父指點迷津!弟子茅塞頓開,感激不儘!”
“行了行了,少來這套虛頭巴腦的。”李長老最不耐煩這個,隨意地揮揮手,示意他坐下,又重新抄起了他的寶貝酒葫蘆,“老夫也就閒著沒事隨口那麼一說,聽不聽得進去,能領悟多少,全看你小子自己的悟性,也就是所謂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