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風聞言心中翻騰了一下,暗道,“兩軍對壘已經有些時日了,為何早不進攻晚不進攻偏偏等到使團到來方才進攻?莫非是在演戲給自己看?”口中當下回道,“殿下,雖然北離關是滄海國土,但這場戰事乃是少布內部平亂,本官身為外使,不便置喙,還望王子殿下海涵。”
“餘大人多慮了,你身為滄海臣子,對北離關定然知之甚深,還望不吝賜教。”
“嗬嗬,王子太看得起外臣了,外臣已經多年不在朝堂,對北離關恐怕還沒有赤那老將軍了解得深呢!”說罷餘長風露出一個苦笑。
部日固德聞言露出一個明白的微笑,也不為難他,開始和肖成功、赤那布置戰術。這肖成功果然是奇才,雖然沒有官職在身,更非武將,卻對戰局把握精準異常,提出的戰術不但部日固德完全讚同,就連老將軍赤那也是頻頻點頭,餘長風在一旁聽得也是暗自讚歎,此人日後定然是滄海國的大敵。三人也不背著餘長風,隨即便在沙盤上推演戰術,餘長風也是軍事大家,自然看的明白三人的推演,當先心中暗自盤算,若是按照此戰術推進,奪回北離關,並非難事。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懷疑,既然如此簡單,此前對峙又是為何,難道隻是缺少肖成功的建議麼?這種戰術和攻城之法,赤那作為草原戰神難道想不出來。肖成功的到來,隻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他心中揣著疑惑,一邊繼續看著三人的推演,同時也在揣摩三人的行兵風格,為日後對戰提前謀劃。赤那的戰鬥風格穩重而剛勁,以勢壓人,如堂皇之音。部日固德的戰法則頻出奇兵,以奇撥正,出人意料之外。而肖成功的戰法最是難以琢磨,當真是奇正交融,神出鬼沒。
不多時,三人也演練完畢,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作為大將,沙盤推演基本上已經能夠有六成幾率決定了戰鬥的結果。彆小看這六成,戰場上能夠有五成的把握已經堪稱是良將了。一番討論結束後,最後決定進攻時間定在後日清晨。這是肖成功起了一卦後方才定下來的。不過肖成功在解卦象的時候眉頭卻是微微一皺。部日固德當即問道,“先生,莫非有什麼不妥?”
肖成功頓了一下方才回答,“卦象顯示此戰有泰極否生的趨勢,雖然隱晦不顯,但還是留下了一絲蛛絲馬跡。令肖某心中不大安穩。”
部日固德聞言道,“先生多慮了,卜算之道原本就是與天爭一線,誰又能完全把握,不必在意。”
肖成功點了點頭卻沒有再多說。四人又閒談了一會,餘長風和肖成功便離開了,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營盤。不說肖成功,但說餘長風回到帳房之中,越想越是不對勁,從北離關失守到如今,發生的這些事情,看起來散亂無章,卻令他感到極度的不安,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撥弄著整個大局。這些事情不過都是為了一個最終的布局在做準備,若是比喻的話,這些散亂的事情就是一些珍珠,隻需要一根細線穿過,便能夠成為一串項鏈。他思來想去,還是不能決斷,於是喊來柳千手,讓他去尋餘淵,到自己的帳中相會,一起研究一下當前的局勢。原本在路上,人多眼雜他父子二人也不便相見,如今雖然在少布軍隊的大營當中,但神威軍自成一個小的營盤,反倒有了更多的私密空間。而且有些事情,紙麵上是說不清楚的,最好還是麵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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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千手出去不多時,便帶著餘淵回來了,以二人的身手,一來一往自然沒人發現。餘淵上前見禮後,二人也都知道時間緊迫,來不及敘家常,直奔主題。
餘長風首先將今日在部日固德帳中的事情交代了一番,隨後問道,“淵兒,你有何看法?”
餘淵沉吟了一下道,“爹,咱們先放下今天的事情不說,從頭開始梳理。”說著他拿起桌子上的紙筆,寫下了“北離”兩個字,繼續道,“我們以北離關為起點,北離失守,幾乎可以肯定是部日固德一夥下的毒,隨後烏圖魯部便起兵造反,不費吹灰之力奪取了北離關。這說明什麼?”
“說明部日固德和阿拉坦是穿一條褲子的。”餘長風看著餘淵道。
“對。”餘淵在北離關上寫下了阿拉坦三個字,又在其對麵寫下了部日固德四個字,繼續問道,“那部日固德的大軍已經和北離關對峙了有一段時間了,既然二人是一夥的為何不合兵一處?”
餘長風想了一下道,“他們是要迷惑某個勢力。可能是滄海,也可能是來自少布王庭內部。”
餘淵用手拍了一下桌子道,“就是,可滄海國遠在千裡之外,他們何須如此謹慎?我猜想他們想要迷惑,後者說是牽製的應該是少布王庭內部的力量。”
“有道理。”餘長風點頭道。
“再說那領兵的赤那將軍,我聽說他可是阿古伊河的心腹,年少的時候和阿古伊河共同征戰草原,為少布王庭立下了汗馬功勞,妥妥的貼著大汗的標簽,此人絕不會背叛阿古伊河。”餘淵繼續分析道。
“所以,他們共同對付的勢力絕非阿古伊河,而是另一股勢力。而在少布王庭,如今能夠有如此勢力的隻有……”說到這裡餘長風看向了餘淵。
餘淵也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聰明人在一起交流就這樣好,有些話不必說透。二人此時心中都已經明了,能夠有如此勢力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少可汗,阿古伊河的長子阿不爾斯郎。阿古伊河膝下有三子一女。第三子就是部日固德,女兒則是娜布其,阿布爾斯郎便是他的長子,也就是下一任可汗,前提是現任可汗歸西或者是主動傳位,可從阿古伊河現在的你年齡和身體狀況來看,這日子或許還要等很久,很久。至於大汗的次子牧仁,倒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這孩子十年當中,有九年不在王庭,四處遊學,放蕩不羈,天生的遊子,對王位、權勢都不在乎,儘管他的娘舅一直希望他能夠乾掉少可汗繼承大汗的位置,可他依舊是我行我素。因此,能夠讓阿古伊河與部日固德聯手布局的,也隻有阿布爾斯郎了。
隨即餘淵接口道,“若是如此,那就說明少布王庭內部必然有變,說不好阿古伊河已經被控製住了,所以這邊部日固德和赤那才投鼠忌器,擺出這麼一個局,用外部叛亂吸引阿布爾斯郎的注意力,同時也增加自己手中的籌碼,與對方談條件。”
“但為何部日固德又提出後日清晨進攻北離關呢?這豈不是自相矛盾。”餘長風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問餘淵。
“這個不用質疑,定然是在演一場戲。不過這場戲的目的是什麼,卻不得而知了。總之整個布局中,除了能夠看到的這些表象以外,一定有我們不知道信息在裡麵,目前能夠推測出來的也隻有這些了。倒是爹爹可以休書一封,帶給燕州城的沙守備,命他安排一支部隊埋伏在北離關附近,若是有機會,一舉奪下北離關。”餘淵搖頭道。
“也隻能如此了。”餘長風點頭,隨即便修書一封,喊來柳千手,交代他給燕州城的沙景天送過去。這邊父子二人又閒談了幾句,餘淵便離開了,畢竟此時他還身在少布使團的陣營當中,離開的時間長了,若是有人問起倒是不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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