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前方一片火把攢動,又是一群人趕了過來。等來到近前一看,竟然是阿古伊河和額日德木圖等人。原來他們也是聽到這邊有異常,在平息了軍中騷亂後急忙趕了過來。
“肖先生,可有什麼發現?”阿古伊河問道。
肖成功便將方才自己和餘淵發現的事情如實相報。阿古伊河不由得眉頭皺了起來。他也沒想到,原本已經計劃好的調虎離山,釜底抽薪這套連環計怎的就變成了如今這個局麵。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過他也是久經風浪之人,城府和急智都是一等一的,眼下這種情況定然不能繼續前行了,倒不如原地紮營,加緊防範,等天明再說。當即他下令安營紮寨,就地休息。一聲令下後,數千人立即清理場地,各自尋找地方紮下營盤。好在此處雖然雜草叢生,地勢卻異常平坦,很快便開拓出來一片能夠紮營的地方。
眼下幾人就算是守著這個洞口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用處,還不如早點休息,以圖明日。於是幾個人也各自回到帳篷裡去休息。餘淵心中卻有些不放心,雖然不能使用神識,但他的第六感還是隱隱覺得這地下存在著巨大的危險。於是回到帳篷之中他並沒有休息,而是盤膝打坐,運行周天,感悟這一方天地的奧妙。可過了許久,內力運行依然及其緩慢,對於這方世界的規律他還是毫無頭緒,隻是感覺到似乎有一種力量,將天地之間的元氣牢牢禁錮住了,自己之所以能夠吸收到這一點點,那也是因為太過細微,這就好比是一個螞蟻能夠隔著細鐵網,偷走裡麵的麵包屑,而一隻老鼠卻不能穿過這張網,將整個麵包取走。
雖然餘淵修為已經達到了超階的境界,修為已經不是普通意義的世間高手能夠想象的了。但和天地相比,最多也就是大一點的螻蟻。他之所以能夠在這禁錮之下吸取到那些元氣,不過是因為那點能量,對於設局之人來說根本就沒看上眼。這種猜想並不是餘淵胡亂揣測的,而是以自身修為感悟到的。自從餘淵的意識海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混沌之後,他就再也沒能進去過。甚至連感應都很難。可偏偏到了這個地方後,他的神識雖然不能外放,可對那團混沌的感覺卻更加清晰了。以前如同有形的神識,如今變成了連自己都把握不住的感覺,如同第六感一樣。這也是他此番經曆人麵鷯事件後,摸索出來的。他也能夠預測到,如果按照這個方向修煉下去,那麼最後他的神識,一旦外放便和天地融為一體,即便是修為高出他的人,也無法察覺。當初在京城差點被那老和尚傷到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可至於什麼時候能夠修煉成功,他就感覺不出來了。
左右修煉也沒有什麼用處,他索性斜靠在睡袋之上,以手肘支撐著腦袋,側躺著閉目養神。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個動作,當初他還沒有修煉內力的時候,便是用這一手來搜索周圍環境的。手肘一頭支地,手掌則貼在耳朵上,相當於以身體做了衣蛾竊聽器,但凡周圍有什麼風吹草動,十丈以內都逃不開他的耳朵。當然,這個絕對不如神識外放那麼變態,可勝在不需要修為啊,在這個內力恢複緩慢的地方,能省下一分內力,就等於多了一份保命的機會。
此時,他的心中也有些不安。這種不安從林子裡麵出來後,就一直困擾著他,隻不過他始終沒有往那方麵想而已。如今經曆了一番後,他靜了下來,方才仔細分析這種不安的源頭。當初進入林子的時候,他已經私下裡交代了路拾來不要跟進去。一個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畢竟林子裡麵有什麼危險都不知道,以路拾來的身手怕一個照顧不到,傷了性命。另一方麵也是想讓他在外麵有個接應。雖然肖成功說到了約定時間,他們不出來,就讓眾人回去複命。可路拾來是誰啊,那是他餘淵過命的兄弟,如何會棄他而去。要麼到了約定的時間,路拾來見他沒有出來,入林尋找他了。要麼就是他們在外麵遇到什麼危險了。
如果是前者,阿古伊河等人砍樹開路,如此大的動靜,路拾來又不是聾子,定然能夠聽到,尋到他們,除非他已經在林子裡遇難了。若是後者,林子外麵一點打鬥的痕跡都沒有,再加上他們現在遇到的詭異事情,也隻能說路拾來等人遇到了大麻煩。不管是哪一種,路拾來都是凶多吉少了。
作為他最好的兄弟,餘淵可不希望路拾來有個什麼差池。這種擔心,正是他內心不安的源頭。而這種不安,餘淵還能夠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沒有擴大的原因是,他的這種新摸索出來的類似於第六感的預感告訴他,這兄弟還活著,而且離他並不遠。可他到底會在哪兒呢?餘淵心中想著。猛然間,他聽到大地之下似乎有一陣沙沙之聲傳來。那聲音仿佛是蛇類爬過砂礫,鱗片被摩擦發出的聲音;又好像是細雨落在沙灘上的聲音。那聲音雖然輕的很,但還是沒有逃過餘淵的耳朵,他回想起那個在路上被拖入地下的迪桑,頓時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飛也似的竄到帳篷外麵,高聲喊道,“敵襲,敵襲,都起來,注意地下,地下!”。
情況緊急,餘淵也顧不得許多,這一嗓子是灌注了內力在其中的,整個營盤都聽得清清楚楚。夜深人靜,聲音傳開,頓時營盤裡麵炸開了鍋。肖成功住的和餘淵並不遠,第一個趕到他的身前,問道,“餘兄弟,敵人在哪裡?”
“敵人……”餘淵想要說敵人在地下,可此刻他側耳傾聽,即便是用上了內力,地麵之下也沒有了任何聲響。他頓時語塞。
“餘兄弟,怎麼了?”肖成功見餘淵愣在那裡,連忙問道。
“肖老哥,方才聽到地下有聲音,恐怕那個白日裡襲擊我們隊伍的東西,此刻就在下麵。”餘淵提醒道。其實他心中已經懊惱壞了,娘的要是老子的神識還能夠外放,定然將這個鬼東西鎖定住。不過同時他也感到一陣心悸,這東西和人麵鷯還是有所不同的,至少智商上要高出一大塊。想來方才那東西是要給他們來個攻其不備的。可被餘淵這麼一提醒,偷襲顯然不行了,這家夥很識趣兒的蟄伏了下來。估計是等待下一次機會。這種隱忍力和決斷都不是那群隻知道殺戮的人麵鷯所能比擬的。
“這樣啊!傳令下去,大家以什為單位,集中到帳篷中,相互守護,輪流睡覺,等天明再說。”肖成功對餘淵的話深信不疑,對方的修為他是親眼見過的,這地下定然有看不到的危險。因此,他迅速部署了應對措施。在出發的時候,阿古伊河已經將指揮權暫時交給了他,除了表示對他的信任以外,同樣也說明了他肖成功確實有這個實力。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些族人果然分彆以什為單位,十人一夥,進入了帳篷之中。眾人臉朝外圍成一圈,相互靠著肩膀,休息了下來。這是草原人獨有的一種休息方式。因為環境的惡劣,這些草原人已經養成了應對各種情況的能力。彆說此時坐在地上,彼此依靠著睡覺,就是行軍的時候,騎在馬上睡覺也是尋常事。這種十人成團的防禦方式,在很早以前就有了,世代相傳,人儘皆知。
方才混亂了一陣的營地漸漸恢複了平靜。肖成功卻怎麼也睡不著了,他喊上餘淵,一同向自己的帳篷走去,那裡麵還有一皮囊好酒,左右也睡不成了,倒不如二人帳中聊上一番,共渡這難熬的長夜。就在兩人來到帳篷門口的時候,卻聽到帳篷右側傳來一聲嗬斥,“什麼人?”
在連番經曆了危險後,莫說那些普通的族人,連肖成功和餘淵也都莫名的形成了一種心理壓力。聽到這一聲呼和,連猶豫都沒有,兩條身影便直接竄了過去。幾個閃身之間已經來到了聲音發出的地方,隻見兩名負責巡邏的士兵,後背微弓,一手將火把向前探去,另一隻手則抽出了腰間的短刀。在火光掩映之間,前方大約十幾步遠的地方隱約站著一個人影。巡邏士兵見到肖成功二人趕來,頓時膽氣壯了幾分,又向前走了兩三步,方才停住,再次高聲喝問,“什麼人?再不答話可要弓箭伺候了。”
這會兒火把的光線剛好投射到那人的腳前,隱約能夠看出來穿著一身草原衣物,卻看不清臉麵。那人依舊不說話。肖成功接過旁邊一名士兵手中的火把。謹慎的又向前走了兩步,將火把高舉。那人的臉麵頓時被火光照亮。旁邊一個巡邏的士兵突然驚訝的咦了出來,“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肖成功頭也不回的問道,“你認識他?”
“當然認識,他,他是迪桑。”那語氣中竟然透著七分驚訝和三分恐懼。
“迪桑是……”餘淵原本心中還在納悶,這個迪桑如何令他驚疑和害怕,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迪桑,他娘的不就是白天被拖入地洞中的倒黴蛋麼。此時在仔細看去,可不是那衣服上除了泥土以外,還有幾處明顯被撕扯壞了。再往臉上看去,這個迪桑長得倒是不難看,典型的草原青年長相,可此時卻雙目圓睜,死盯盯的看著前方,嘴角上翹,露出來一個奇怪的微笑。那表情說不上的詭異。尤其是在跳動的火焰之下,忽明忽暗,令人望而生畏。
“你,你是人是鬼?”那士兵也是徹底繃不住了,聲音都帶了顫抖的味道。
眼前的迪桑卻並不答話,而是慢慢的抬起手來,對著那個士兵晃了一晃。餘淵這才看清,那迪桑手中竟然握著一塊手指包不攏的金子。那士兵看見金子,頓時眼中露出了貪婪的神色,雖然眼前的景象無比的詭異,可那塊金子可不是一般的值錢。他咽了一口唾沫,側頭看了餘淵和肖成功一眼。狠狠的閉了一下眼睛,似乎是想要將那金子從眼睛裡麵擠出去一樣。方才重新站定了身形。餘淵知道他終於是理智戰勝了欲望,知道眼前這一幕定然不正常,貿然上去恐怕小命不保。
可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另一個不聲不響的士兵,此刻卻將火把猛的朝迪桑身前一扔,緊接著提刀衝上前去,口中喊道,“管你什麼鬼東西,老子殺了你!”十步的距離並不遠,這一句話已經足夠他衝到對方麵前,並且提刀向那隻伸出來的手臂砍去。就在刀鋒即將接觸到手臂,那人眼中的貪欲已經流露出來的時候,肖成功卻動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人一把提了回來。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絲毫不見停滯。看的餘淵也不由暗自拍手,果然好功夫。那士兵頓時愣了,他萬萬沒想到,此時肖成功會出手阻攔,莫非自己的小心思已經被人看破了。
這就是所謂聰明人的愚蠢,他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可沒想到,在場的三人早就看明白了他就是貪圖那塊金子了,唯有他自己以為做的非常隱蔽而已。
“先生……”他試探性的問道。
肖成功也不答話,而是下巴對著迪桑的方向一挑道,“自己看!”
那人抬眼看去,方才扔掉的火把,正好掉在桑迪身旁。將他身後黑暗處照亮。此刻他才看清楚,在桑迪的背後,竟然有一條如同碗口粗細的東西,從桑迪的後腰插了進去。眼前的桑迪根本就是個傀儡而已。而且在黑暗處,隱隱還能看到一些如同蟒蛇一樣的東西在那裡擺動。方才若不是肖成功將自己拉回來,恐怕再晚半步,自己此刻已經被那些東西拉入黑暗中了。一念之差,自己便和死神擦肩而過。想到此處,他雙腿一軟差點沒直接癱倒在地上。
那藏在黑暗中的東西,眼見著到嘴的肥肉竟然飛掉了,當下也是惱羞成怒,拉著迪桑嗖的一聲退回了陰影之中。就在眾人以為它要逃走的時候,猛然之間,從黑暗中飛出來十幾條紫紅色的觸角,每一條都有碗口粗細,如同巨蟒一樣,奔著眼前的四個人襲了過來。那兩個士兵哪裡見過這場麵,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的往後退去。肖成功和餘淵當然不是普通人能夠比擬的,可赤手空拳也無法和眼前這些不知名的觸手硬拚,化掌為刀,劈砍了幾下,將其攻勢阻住後,身形倒翻,也退了回來。
這時候在火把的映照之下,才看清那東西的全貌。這特麼也太醜了,這還是餘淵在看到對方的樣貌後,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人家相柳長了九個頭,好歹那是蛇頭。人家九頭鳥長了九個頭,畢竟都是鳥頭。就算是九頭蟲長了九個頭,好歹人家也是有鼻子有眼。眼前這個東西卻好像一捆辣條一樣,沒鼻子沒眼睛,甚至沒有嘴巴,就那麼胡亂的捆在一起,鬆鬆散散的在那裡蠕動。這玩意彆說沒見過,就是你做夢想的沒想過還有東西能夠長成這個樣子。餘淵和肖成功相視了一眼,隨手從旁邊二人手中奪過短刀。嚴陣以待,等著那辣條精下一步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