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渾濁,模糊不清
這是葉桐最後的感知。
......
一名身材豐腴的曼妙女子手握毛筆,慵懶的靠在桌上,無奈道:“我已知道你的來意,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知道,這是翠香樓。”
“那你知道翠香樓是做什麼的嗎?”
“給男人們賣藝的地方。”
聞言。
女子終於繃不住了,起身凝眉,雙手撐在桌子上,語氣極為不自然:
“小弟弟,那你有十五歲嗎?”
桌子另一側。
一名麵龐稚嫩的少年低垂著眼眸,身上的衣服有著好幾個破洞,渾身臟兮兮的,隻是眼睛格外的明亮。
他抬起頭,小聲說道:“我能幫忙乾活的。”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們隻要給我飯吃就好,我不要工錢的。”
女子似乎被這些話逗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少年滿眼茫然,不知道眼前人為何發笑。
她好半晌才平複好心情,緩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葉桐,梧桐樹的桐。”
“好,葉桐小弟弟,姐姐記住你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對了,城外有妖狗吃人,你可彆出城哦。”
......
少年失神落魄的走出翠香樓,一股寒風猛然刮來,他摟抱住自己瘦小的身軀,全身隱隱顫抖著,仿佛步入了另一個世界。
背後歌舞升平,達官貴人夜夜笙歌,前方鵝毛大雪,寒意無孔不入。
“傻子才喜歡下雪。”
他小聲嘟囔了一句,而後便朝著街道漫無目的地走著,天地一片銀白,雪花飄飄,看不到一絲溫度。
他眼中滿是茫然,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隻知道自己叫葉桐。
這是一個熟悉且陌生的世界。
就在此時,遠方出現了一輛馬車,寒風吹去,馬車內的簾子被掀開一角,露出一名臉蛋紅撲撲的女童。
她眼睛明亮,發出歡呼聲:
“娘親,下雪啦!”
一名溫婉的美婦人將簾子重新拉好,將寒意全都趕了出去,語氣溫柔道:“小風,小心受涼,生病了就見不到蘇殿下咯。”
“哦,娘親,那你知道這雪是誰下的嗎?”
“陛下讓仙人給他最寵愛的妃子下的。”
......
街道上。
十四歲的葉桐瘋狂奔跑起來,隻有這樣才能讓身體熱起來,他要去找一處能夠避寒的地方,不然根本活不過今天。
遠方。
五名成群結隊的少年彎著腰似乎在撿些什麼,其中一名少年看見葉桐奔跑而來,驚呼道:“搶牛糞的來了!”
牛糞對普通百姓而言,是最好的燃料。
三名身材較為壯碩的少年頓時迎了上去,其中一人一拳將葉桐砸倒在地,另外二人迅速撲上,將葉桐壓得死死的。
他們眼中都帶有一抹狠意,如今世道,不狠根本活不下去!
“我沒想搶!”葉桐大喊一聲,腹部一陣劇烈疼痛,那是有人在踹他。
“呸!上一個也是這麼說的!”
半日後。
一處破巷子內。
“好冷...”
葉桐將身子蜷縮在一起,臉龐都有些紅腫,身上蓋著一張破舊的草簾子,這地方雖然潮濕寒冷,但是比其他地方要好上很多。
他嘴唇發紫,牙齒止不住的打顫,已凍得感受不到手指的存在了,渾身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世界?!
自己究竟來自哪裡?!
就在這個時候,他迷迷糊糊之中突然用儘全力將草簾子掀開,顫抖的喉嚨中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