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諾”瓦廠在工人技術都不完備的情況下,跌跌撞撞往前走。誌平考慮到原材料失效之前必須做完,用了一批包吃包住的北方農民工緊趕慢趕,但這些瓦已不能用正品的標準來衡量了。
誌平有時候想隻要做出來的瓦,總比材料堆在牆角過期結成塊要強得多!
然而,這樣的瓦又怎能去打開市場呢?糧食局是萬萬不可去推銷的。那隻有靠著自己一家一家的跑零星的市場了,養雞場和石粉廠,那些原來不算主要客戶的群體,現在另眼相待了,雖然這是最難的一種銷售方式,但誌平彆無選擇。
他想到春天的時候那種激越的萬丈豪情,那時候自己認為隻要憑著質優價廉的瓦也能一個一個地把環湖的市場撬掉。
而現實卻是眼前大院裡三千多塊瓦已經不能算是正品瓦了。
下一步便是無論有多難他也要埋頭苦乾,一家一家跑養雞場和石粉廠,最後也要把這些瓦賣掉。
明年的事,他不敢想了。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到散夥那一天,聽父親安排,讓大爺姐夫少一點損失。張家的家規是誰點的火誰兜底。
誌平想到這裡,心裡無比沮喪,恨不能找一個地方痛哭一場。這半年多來,他都經曆了怎樣的巔峰和低穀啊?然而,這一切曉月都無法理解。他看多了誌平緊鎖眉頭的模樣,慢慢的就習慣了誌平的一臉愁容。
這天,誌平騎著摩托車轉了一圈,毫無收獲,在離湖濱不遠的河口鎮上,他接到環湖原來的同事小童電話,電話裡小童依舊熱情,有問有答。誌平便說,自己也在湖濱這裡,要不要過來聚聚?小童就說:“改日在市裡再聚,今天打電話隻想告訴你,合肥廬陽的電鍍廠廠房近期可能要用瓦了,你最好這兩天去一趟。”
誌平連聲道謝,掛了電話,就風馳電掣直奔回廠裡。廬陽電鍍廠的事,他上半年就知道了,但一直未落實,廠裡一直還在基礎建設,至於屋麵材料,那時電鍍廠李廠長說還沒有確定用什麼瓦,也就耽擱下來了。
看到大院裡的三千張瓦,他就覺得車到山前必有路了。
跟姐夫大爺一說,大家都立馬精神起來,像是乾旱久了的綠葉青菜早已蔫掉了,沒想到一場及時雨,第二天就看到露珠晶瑩的翠綠葉子。
這時大爺乾活都有板有眼起來,一點也不泄氣。姐夫則哼著小調來來回回的拉瓦了,晚上工人們下班後三個人聚在辦公室裡,慎重地對待著這建廠以來最大的一筆業務,也是決定生死命運至關重要的業務。
然而三個人又像是不知該從何說起,瓦嘛,倒是有3000來張,但都是質量參差不一的,有的甚至外形都不合格。
廬陽電鍍廠誌平是知道這一家的,也算是見過李廠長,但李廠長都未必記得他了。
短暫的興奮過後,大家又歸於平靜。三人商量後,決定明天曉峰和誌平兩人帶一個土老母雞和一籃雞蛋登門拜訪李廠長,同時也帶上合同和印章,如果能簽立馬就簽。隻要他選擇用菱鎂瓦就不顧一切也要拿下業務,這算是決定生死存亡的一戰了!
三人又信心滿滿,大爺散會後出門推著叮叮當當的自行車,在寒夜的月光下匆匆離去,月亮照著大地清亮明白。
張峰大爺以前是個自由快樂的基層乾部,但這半年來像是經曆了兵荒馬亂的歲月,誌平現在看到大爺的背影就多了一很悲壯的意味。
二
第二天,誌平和姐夫兩人拎著一籃雞蛋和一隻肥碩的老母雞,上了第一班往合肥而去的車。誌平看到那隻蘆花雞半天沒動,擔心會悶死,就一路小心地照看著。等到兩人下車時,雞確實沒被悶死,但拉了一泡雞屎,難看又難聞。誌平想到電鍍廠在城北,坐車還要很久,便想把雞拎到車站廁所裡衝洗一下。
“彆,千萬彆出亂子,如果雞跑了就麻煩了,直接影響你談業務。而且你送雞來,隻要是土雞活的就好,彆管什麼好看不好看的。嗐!”
曉峰哥說到最後,為了緩和氣氛,“嗐”地一聲,然後跟著誌平兩人相視一笑起來。
趕緊趕慢趕,終於到了廬陽電鍍廠,新廠房的牆體已砌好,裡麵是車間和一排大大小小的水池,誌平像是來看望長輩的樣子,將雞放在李廠長辦公室門口,大聲的招呼道:“李叔,這是老家帶來的雞給你嘗嘗,是放這裡還是放院子裡?”
李廠長客氣的笑著說:“放院子裡吧!”誌平便把口袋掀個地朝天,捆住雙腿的雞,嘎吱嘎吱叫兩聲又不動了。
小峰姐夫早已抽出那包新買的中華煙,並不很熟練地給你李廠長敬煙。
李廠長把兩人讓進辦公室裡,坐在沙發上給他們泡茶,然後就開始介紹這個茶為什麼耽擱到現在。因為前不久才剛剛拿到環保證,擴建跟老廠要求不一樣了,姐夫點頭表示明白,其實這些寒暄都沒有實質意義,像是在走程序。
過了一會,李廠長又說,那我們就去飯店吃飯吧?今天也沒外人,我們廠裡一個新來的會計就一起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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