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點50分,鴻運會所地下停車場b區,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機油和灰塵混合的味道。
宿羽塵最後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看似普通、實則內襯縫有特殊防護材料的黑色立領夾克,深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仿佛要將所有的雜念和緊張都壓入肺腑深處。隨後,他邁開沉穩而堅定的步伐,從陰影中走出,朝著不遠處那燈火通明、如同巨獸張口般的會所正門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踩得極穩,眼神銳利如即將出鞘的寶刀,周身的氣息在強大的精神力控製下,收斂得近乎完美,顯得平靜無波,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夜間訪客。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體內那浩瀚如海的靈氣早已如同上緊發條的精密儀器,高速卻有序地運轉到了極致,四肢百骸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官提升到極限,隨時準備應對任何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不遠處,停在一輛偽裝成通訊工程車的指揮車內,氣氛同樣緊張。沈清婉緊盯著麵前數個監控屏幕,屏幕上分割顯示著會所各個關鍵區域的實時畫麵。她的目光牢牢鎖定了代表宿羽塵的那個移動光點,看著他挺拔的身影在屏幕上有序地靠近會所大門。她拿起戰術耳機,貼在嘴邊,用清晰而不容置疑的聲音向所有頻道宣布:“全體單位注意!‘尖刀’已就位,正在接近目標建築!行動正式開始!各小組保持通訊絕對暢通,嚴格按照預定計劃執行!重複,行動開始!”
耳機裡立刻傳來此起彼伏、短促而有力的“洞幺收到!”“b組收到!”“c組就位!”的確認聲。
坐在旁邊另一張操作椅上的江祖平,一邊看著屏幕上宿羽塵獨自走向龍潭虎穴的背影,一邊有些不放心地撓了撓頭,忍不住側身問道:“誒,沈科長,那個……我真的不用跟羽塵一起進去嗎?好歹我也是個正牌道士,多少也能幫著對付幾隻漏網的蠱蟲,給他打個下手什麼的。”
沈清婉的目光沒有離開屏幕,搖了搖頭,語氣嚴肅卻帶著一絲令人安心的安撫:“江科長,這次您的任務不是在前麵衝鋒陷陣,而是在後方為我們所有人壓陣。您仔細想想,如果連您也跟進去了,萬一這會所外圍,或者我們設定的封鎖區外側,還有我們沒發現的、漏網的蠱師在活動,企圖裡應外合,咱們外圍的防線由誰來指揮和應對?到時候豈不是腹背受敵?那才真的危險了。”
她頓了頓,繼續解釋道:“而且,您最擅長的龍虎山正統道術,範圍廣、威力大,但需要一定的施法時間和空間,更適合在相對開闊的區域應對一些突發的大型狀況。所以,您留在後方指揮車這裡,和我一起進行全局調度和支援,才能將您的能力發揮出最大價值。前往狹小空間的室內近身纏鬥,交給羽塵、真由美他們這些專業人士更合適。”
江祖平聞言,下意識地低頭拍了拍自己那頗具規模、軟乎乎的大肚腩,苦笑著自嘲道:“唉,您說得對,是我欠考慮了。其實說實話,真讓我在會所那種到處都是牆壁家具的狹窄空間裡,跟那些神出鬼沒的蠱師死鬥,我這一身本事也確實有點施展不開,搞不好還會誤傷自己人。而且……那些密密麻麻、奇形怪狀的蟲子爬來爬去的場麵,我看著就真的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戰鬥力先自減三成……”
“所以啊,”沈清婉聞言笑了笑,試圖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她突然想起剛才宿羽塵出發前的一個小細節,好奇地問道,“對了,江科長,剛才羽塵出發前,您偷偷塞給他一個小布包,神神秘秘的,那是什麼好東西?是您師門的什麼秘密武器嗎?”
江祖平聽到這個,眼中立刻閃過一絲得意和自豪的光芒,笑道:“嘿!您可算問著了!那個啊?那可是我師父當年雲遊四海之前,特意傳給我的幾樣壓箱底的寶貝之一——名叫‘百草辟毒丹’!這可不是市麵上那些糊弄人的玩意兒,是用我們龍虎山秘境內生長的上百種稀有靈草,配合朝露午時火,九蒸九曬,耗費極大心血才煉製而成的!據說不僅能解世間百毒,對付蠱蟲這種陰邪毒物更是有奇效,能在體內形成一層暫時的辟毒靈光,算得上是對各種毒物的終極殺招了!您就擎好吧,這寶貝關鍵時刻絕對能派上大用場!說不定就能救羽塵一命!”
與此同時,鴻運會所五樓,昏暗肮臟的逃生樓梯間內。
安川重櫻殺手人格)與笠原真由美如同兩隻矯健的黑貓,完美地蜷縮在堆積著少許雜物的陰影裡,兩人的呼吸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周身的氣息更是收斂到了極致,冰冷得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雕塑。安川重櫻透過樓梯間門縫那道狹窄的縫隙,目光如炬,緊緊鎖定著走廊儘頭那扇緊閉的502室房門,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細微氣聲問道:“媽,咱們現在就要找準機會衝進去嗎?還是再等等,等羽塵那邊在二樓和龍蝦哥打起來,動靜鬨大了,這墨長老沉不住氣,自己走出房門想去支援或者查看的時候,咱們再動手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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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原真由美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女兒被夜行衣包裹的頭頂,語氣中帶著幾分讚許和教導的意味:“不急,重櫻。耐心是獵人最重要的品質。你還記得媽媽以前在訓練你時,反複強調過的殺手第一原則嗎?”
“當然記得!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教導了!”安川重櫻毫不猶豫地回答,聲音雖輕卻異常清晰,“要在獵物最缺乏防備、最為鬆懈的那一刻,從它絕對意想不到的暗處瞬間殺出,務求一擊必中,給予其毫無痛苦的致命一擊!整個過程必須快、準、狠,絕不拖泥帶水,絕不能留給對方任何反應時間。”
“沒錯。說得非常好。”笠原真由美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也投向那扇門,“這老毒物活了一大把年紀,比狐狸還狡猾,疑心病極重。現在他待在自己的老巢房間裡,周圍肯定布滿了各種感知敏銳的蠱蟲,相當於有了一個天然的、全方位的警報屏障。咱們現在要是貿然衝進去,百分之百會立刻觸發警報,打草驚蛇,反而讓他有了準備,甚至可能直接啟動什麼同歸於儘的機關。所以現在,我們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等待。像最有耐心的獵人一樣等待。等著他被樓下的動靜吸引,等著他因為好奇或者擔憂而自己主動走出那個‘烏龜殼’的那一刻!那才是我們最佳的出手時機!”
安川重櫻聞言,了然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她小心翼翼地從腰間的多功能戰術挎包裡掏出一小疊明黃色的符紙——正是“另一個自己”剛才在停車場精心畫好的“幽冥困蠱符”。她像一隻靈巧的狸貓,躡手躡腳地溜出陰影,利用走廊攝像頭轉動的短暫間隙,快速而準確地將幾張符咒貼在了逃生樓梯口的金屬扶手內側、電梯門旁的牆壁踢腳線等極其隱蔽的關鍵位置。每一張符咒貼上的瞬間,都有一道極其淡薄、肉眼難見的金光微微一閃,隨即隱沒,進一步強化和加密了早已布下的、針對蠱蟲的壓製結界。做完這一切,她又如同輕煙般悄無聲息地退回到了母親身邊的陰影之中,繼續並肩潛伏。笠原真由美看著女兒這一係列冷靜、專業、高效的動作,眼中不禁露出一絲欣慰和驕傲的笑容。
此時的宿羽塵,已經穿過停車場,來到了鴻運會所那扇金光閃閃、需要刷卡才能進入的玻璃旋轉門前。他抬腕看了看那塊多功能戰術手表——8點53分。“還好,時間掐得剛剛好,沒有來晚。”他低聲自語了一句,整理了一下表情,抬腳就要往裡走。
“先生,不好意思,麻煩您等一下。”門口那兩名身材高大、眼神警惕的保安立刻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們的語氣聽起來還算客氣,但眼神裡的審視和警惕卻毫不掩飾,“這位先生,我們會所采用的是非常嚴格的會員預約登記製服務,請問您有本會的會員通行證,或者收到哪位貴賓發出的電子邀請函嗎?”
宿羽塵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和一絲被攔下的不悅:“你們好,我叫宿羽塵。會員通行證?邀請函?你們龍蝦哥……哦,就是趙龍俠先生,他昨晚親自打電話叫我來的時候,可沒跟我說還需要這些東西啊。怎麼,他沒跟你們打招呼嗎?要不這樣,你們現在直接給他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就說我宿羽塵到了。”
兩名保安一聽這話,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心裡都犯起了嘀咕:“真他媽的邪門了!今兒晚上是怎麼了?下午來了個氣場強大的櫻花國女富豪‘山口百合子’,剛才又來了倆自稱是‘七哥’介紹的漂亮服務員,現在又冒出來個直接點名找龍蝦哥的宿羽塵?還都是沒預約沒證件的‘關係戶’?該不會是有什麼貓膩吧?”可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轉念又一想,眼前這人氣度沉穩,不像一般人,萬一他真的是龍蝦哥私下邀請的重要客人或者……仇家?),自己這幫小保安要是給攔住了,耽誤了老大的事,那後果……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那個叫白二的保安反應最快,臉上立刻堆起職業性的笑容,連忙說道:“哎呀,原來是宿先生!您先稍等一下,您彆生氣,我們也是按規定辦事,職責所在。我們馬上打電話跟龍蝦哥確認一下,很快就好!”他一邊說著,一邊趕緊掏出手機,翻找著通訊錄,撥通了趙龍俠的私人號碼。
此時的趙龍俠,正在二樓206包房裡,忙著將幾隻看起來就毒性劇烈的活體蠱蟲小心翼翼地從特製竹筒裡引導出來,布置在沙發背後、茶幾底下等隱蔽角落,準備給即將到來的宿羽塵一個“驚喜”。聽到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他極其不耐煩地接起,語氣暴躁:“誰啊?!他媽的眼瞎嗎?沒看見老子正忙著呢!有屁快放!”
“龍……龍蝦哥,是我,門口的白二。”白二的聲音隔著電話都帶著一絲諂媚和小心翼翼,“那個……樓下大廳來了個年輕男的,說自己叫宿羽塵,說是您邀請他來的。但是他沒有任何會員證或者邀請函,您看……我們現在是放他進去,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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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羽塵?!他到了?!”趙龍俠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狠戾和興奮交織的光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對著電話低吼道,“放!當然放他進來!告訴他,進來之後彆瞎逛,直接上二樓,到206號包房來見我!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招待招待’他不可!”他刻意加重了“招待”兩個字,其中的惡意不言而喻。
掛了電話,白二和旁邊的強子再次對視一眼,瞬間就從老大那壓抑著興奮和殺意的語氣中明白了——這個叫宿羽塵的年輕人,今晚怕是很難活著走出鴻運會所了,大概率要成為龍蝦哥那些寶貝蠱蟲的下一頓“點心”。兩人看向依舊淡定站在原地的宿羽塵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有同情,有憐憫,但也僅僅是一閃而過,隨即就被麻木和事不關己所取代。在這個地方工作,這種事實在見得太多了。
白二臉上重新堆起笑容,對著宿羽塵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語氣也變得熱情了不少:“哎呀,宿先生,實在抱歉讓您久等了!已經確認過了,我們老大正在二樓206號包房等您呢!您裡邊請!直接上二樓就行!”
宿羽塵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淡淡地說了聲“謝謝”,邁步走進了那扇終於為他打開的旋轉玻璃門。
一進入會所內部,溫暖甚至有些燥熱的空氣混合著各種香水、酒精和雪茄的味道撲麵而來。璀璨的水晶吊燈下,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穿梭往來,背景音樂慵懶地播放著。宿羽塵目光快速掃過大廳,很快就看到了打扮成服務員、正端著放有空酒杯的托盤在一樓大廳假裝“迎客”的天心英子。兩人的目光在喧鬨的人群中有過一刹那短暫的交彙,宿羽塵極其輕微地、不動聲色地對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等他在二樓動手之後,她需要立刻出手,以最快速度製服一樓所有的保安和控製台人員,為後續國安大部隊的突入掃清最直接的障礙。
天心英子幾乎微不可察地頷首示意明白,然後便自然地轉過身,端著托盤,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自己的位置,看似在為客人服務,實則如同狩獵前的母豹,開始逐漸向那幾個聚在一起聊天的保安們靠近。雖然她的愛刀“村雨”為了符合服務員身份放在了外麵的車裡,但以她融靈境中期的強悍身手和經過嚴格訓練的戰鬥技巧,對付這幾個隻會仗勢欺人的普通保安,簡直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宿羽塵沒有選擇乘坐那部需要刷卡、相對封閉的客用電梯,而是按照原定計劃,走向了角落裡的消防逃生樓梯。步行上樓既能避免在電梯裡可能遇到的意外,也能順便觀察一下樓層結構。
當他走到二樓樓梯拐角處時,目光敏銳地瞥見旁邊201包房的門虛掩著,裡麵沒有音樂聲,反而傳來一陣陣輕微的、節奏均勻的鼾聲。他透過門縫向內看去——隻見林妙鳶正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玩著手機,而她麵前的那位男客人早已被灌得酩酊大醉,像一灘爛泥般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顯然已經失去了所有意識。林妙鳶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門口極其細微的動靜,她抬起頭,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宿羽塵,隨即對他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笑容,並用手指比了一個清晰的“ok”手勢,示意自己這邊一切順利,隨時可以前去支援。宿羽塵也回以一個表示“明白”的微點頭手勢,腳下不停,繼續朝著走廊儘頭的206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