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又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趙龍俠那明顯是遭受重創後發出的、短促而淒厲的慘叫,清晰地穿透了樓板之間的隔層,傳到了五樓那寂靜得有些詭異的走廊裡。
這聲來自二樓的異響,如同最後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終於讓五樓502室那扇一直緊閉的、仿佛與世隔絕的房門,有了反應。
“吱呀——”
房門被人從裡麵,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絲遲疑地推開了一條縫隙。
墨長老那佝僂、乾瘦得像一截枯木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後的陰影裡。他那隻渾濁不堪、布滿血絲的老眼,如同最警惕的老鼬,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掃視著外麵空無一人的走廊。他嘴角那些深刻如刀刻的皺紋,因為極度的緊繃和疑懼,而顯得愈發猙獰。
說實話,在幾分鐘之前,他對自己的徒弟趙龍俠還是有著十足的信心。融靈境中期的實力,在年輕一輩裡絕對算得上佼佼者,再加上那套陰毒詭譎、防不勝防的毒蛇拳,以及自己親手交給他的、那條經過秘法培育、見血封喉的“天葵蛇”作為最後的偷襲殺招……這套組合拳下來,墨長老自信,即便是遇到同境界的其他高手,趙龍俠也足以輕鬆拿下,甚至越級挑戰也不是不可能。除非……除非點子紮手到離譜,撞上了問道境以上的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頂尖老怪物。
可是,從剛才二樓傳來那第一聲不同尋常的靈氣爆炸聲開始,一種莫名的不安和心悸,就像冰冷滑膩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纏繞住了他的心臟,並且越收越緊。更讓他從心底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被某種極其危險的掠食野獸在暗處死死盯上的錯覺!那股無形的、卻又真實存在的冰冷壓迫感,讓他如坐針氈,坐立難安,連房間裡那些平日裡溫順的蠱蟲都開始變得焦躁不安。
“龍蝦這小子……該不會真他媽陰溝裡翻船,栽了吧?”墨長老喉結滾動,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沙啞聲音低聲自語,枯瘦得像雞爪一樣的手指,下意識地反複摩挲著腰間那個鼓鼓囊囊、不斷有細微蠕動感的皮質蠱袋,仿佛這樣才能帶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
就在他心神不寧之際,樓下更遠處,隱約傳來了更加清晰的、通過擴音器放大的“不許動!全部放下武器!抱頭蹲下!”的嚴厲嗬斥聲,其間還夾雜著大量雜亂卻有力的腳步聲、以及某種低沉的、像是某種設備運行的嗡鳴聲!
墨長老瞬間臉色大變,最後一絲僥幸心理徹底破滅——完了!鴻運會所真的被官方的人給圍了!而且還是大規模的行動!
沒有絲毫猶豫,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墨長老猛地轉身退回房內,動作快得完全不像一個老人。他迅速從桌上抓起一對嵌滿了各種毒蟲堅硬甲殼、泛著幽冷金屬光澤的奇特護腕戴在乾瘦的手腕上;又將一個溫潤如玉、卻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的小瓷瓶——裡麵裝著他的本命蠱——小心翼翼地塞進貼身的內袋裡;最後,他還抓起一柄刃口呈現出不祥幽藍色、顯然淬了劇毒的短刀,彆在了後腰的腰帶上。
必須立刻逃離!趁現在下麵亂成一團,還有機會!一旦被國安的那些煞星徹底控製住所有出口,堵死在這棟大樓裡,就算他有萬千蠱蟲護身,也難逃被圍剿擒獲或者當場擊斃的下場!
然而,就在他做完這一切,再次轉身準備衝出房門,甚至一隻手已經搭在門把手上想要將其帶上的刹那!
異變陡生!
樓梯間那一片濃鬱的陰影裡,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了一陣極其淩厲、尖銳到刺耳的破空聲!
“唰——!!!”
一道嬌健的身影如同蓄勢已久、終於發現獵物破綻的頂級獵豹,從陰影中疾射而出!安川重櫻殺手人格)周身縈繞著“豹韜之術”與“靈犀增益術”疊加後產生的淡藍色靈光,速度在瞬間飆升至普通融靈境強者的四倍以上!快得幾乎拖出了殘影,堪比一列全力衝刺的子彈頭列車!
她手中那對名為“櫻吹雪”的特製匕首,在昏暗的走廊燈光下泛著致命的寒芒,刀尖直指墨長老毫無防備的後頸要害——正是殺手人格最擅長、也最致命的起手突襲技“幻影突刺”!力求一擊絕殺!
墨長老那經過無數次生死考驗才磨礪出的第六感,在這一刻瘋狂地尖嘯報警!根本來不及思考,多年刀口舔血的經驗讓他幾乎是憑借身體本能,向著側麵猛地一個狼狽不堪的懶驢打滾式猛撲!
“嗤啦——!”
鋒利無比的匕首刃尖,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劃過!斬斷了他好幾縷花白的頭發,冰冷的刀風讓他頭皮一陣發麻!匕首去勢不減,最終狠狠地鑿擊在走廊堅硬的牆壁上,留下了一道深達數寸、觸目驚心的深刻劃痕!碎石簌簌落下。
“反應倒是挺快!老東西!”一擊落空,安川重櫻眼神一凜,沒有絲毫停頓,手腕如同沒有骨頭般靈活翻轉,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變刺為紮,如同毒蛇吐出致命的信子,再次以更快更狠的速度,直刺墨長老剛剛穩住身形的胸口心窩——殺手技巧“窩心刺”!這一刀,更快!更毒!角度更刁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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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長老舊力剛去,新力未生,身形都還未完全站穩,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的躲閃格擋!
“噗嗤——!”
匕首的刀尖,精準無比地刺入了墨長老左胸心臟的位置!刀刃瞬間沒入了一大半!
然而!預想之中鮮血噴濺、敵人慘叫倒地的場麵並未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墨長老臉上浮現出的那一抹極其詭異、陰冷得讓人心底發寒的笑容!那笑容裡充滿了嘲弄和一絲……嗜血的興奮?
這反常的一幕讓身經百戰的安川重櫻心頭猛地一沉,暗叫一聲:“不好!有詐!”
她想都不想,當機立斷,猛地將匕首向外拔出!同時,右腿如同出膛的炮彈般抬起,對著墨長老的胸口那被刺中的位置,狠狠一記正蹬踹了過去——“窩心踹”!
這一腳勢大力沉,結結實實地蹬在了墨長老的胸膛上!
“嘭!”墨長老乾瘦的身體如同被踢飛的破麻袋,完全不受控製地倒飛出去,後背重重地撞在走廊冰冷的金屬欄杆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沉悶撞擊聲,整個欄杆都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安川重櫻借力向後小跳兩步,迅速拉開距離,擺出防禦姿態。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手中的匕首,這一看,饒是她心誌堅定,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那原本寒光閃閃的匕首刀刃上,此刻竟然爬滿了密密麻麻、細如發絲、通體漆黑的怪異小蟲!它們正瘋狂地蠕動著,用肉眼難以看清的口器,瘋狂啃噬著特種合金打造的堅硬刀刃,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沙”的密集聲響!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刀刃竟然已經被啃薄了一層!
沒有絲毫猶豫,安川重櫻立刻將精純的靈氣急速灌注於匕首之中,低喝一聲:“靈氣爆燃!”
“嗡——!”淡金色的、熾熱的火焰瞬間從她握刀的手掌蔓延而出,如同有生命般包裹住整個刀刃!
“嘰——!!!”那些詭異的黑色蠱蟲瞬間發出尖銳刺耳、不似蟲鳴的慘叫聲,在至陽至剛的靈氣火焰中劇烈掙紮扭動,隨即紛紛被燒得蜷縮、焦黑,化作了簌簌落下的灰燼。
“唉……”一聲輕輕的歎息從走廊另一頭的電梯口方向傳來。一直隱在暗處壓陣的笠原真由美,此刻緩步走了出來,她雙手抱胸,倚靠在牆邊,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奈和“早就告訴過你”的神情看著女兒,“重櫻啊重櫻,媽媽以前反複教過你的道理,怎麼一打起來就全忘到腦後了?對待任何獵物,尤其是像這種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渾身是毒、詭異莫測的老蠱蟲,任何時候都不能有絲毫大意,更不能相信你的眼睛所看到的‘命中’。他們的身體,很可能早就不是‘人’的結構了。”
安川重櫻熄滅了刀刃上殘餘的金色火焰,看著恢複如初卻微微有些發燙的匕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和後怕:“媽媽,我真的沒敢大意呀,您也看到了~我一出手就是殺招。可是……可是這家夥……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剛才那一刀刺下去的手感,完全不對!根本不像是紮進血肉之軀,反而像是……像是紮進了一堆密密麻麻、不斷蠕動的蟲子堆裡!又軟又韌,還會蠕動,一點實感都沒有!太惡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沙啞、得意又帶著瘋狂的大笑聲從走廊那頭響起。
隻見被一腳踹飛撞在欄杆上的墨長老,此刻竟然像個沒事人一樣,緩緩地、甚至有些悠閒地站了起來。他甚至還伸出手,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胸口衣服上那個被匕首刺破的洞,以及那個清晰的鞋印。那裡隻有一些墨綠色的、粘稠的、像是某種腐敗汁液的東西浸濕了衣物,卻根本看不到任何想象中的刀口或傷口!
“女娃子,年紀不大,刀法倒是又快又狠,有點意思,可惜啊可惜,還是差了點火候和見識。”墨長老抬起那雙渾濁卻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兩個不速之客,語氣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說說吧,你們到底是趟哪條線的?是龍淵國安圈養的那幫鷹犬,還是……櫻花國那邊派來找我們“複仇”的那些廢物陰陽師啊?”
這時,沒等安川重櫻回應,笠原真由美上前一步,將女兒稍稍擋在身後,她臉上的慵懶和無奈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徹骨的威嚴和仇恨,她清晰地答道:“櫻花國,東京笠原家族第十五代家主,笠原真由美,參上!”她微微停頓,目光如同冰錐般刺向墨長老,“至於我們為什麼非要找您老人家的麻煩.......那就得問問你們‘混沌’組織,前幾天在我們櫻花國的國土上,到底都乾了些什麼‘好事’了~!老實說,我是真恨不得把你們這些雜碎一個一個全都揪出來,剁碎了喂狗!以此來告慰我亡夫安川翔介的在天之靈啊!”
雖然笠原真由美的話語聽起來似乎還算克製,但她那雙瞬間變得赤紅、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眼眸,以及那不自覺散發出的、幾乎要將空氣都凍結的凜冽殺意,就已經無比清晰地說明了一切——她內心深處,無時無刻不想將“混沌”組織的每一個成員,尤其是那些高層和直接參與者,全都碎屍萬段,以祭奠亡夫!雖然她現在身邊有了宿羽塵這個新的“小男人”,撫平了許多傷痛,但這份刻骨銘心、源自國仇家恨的滔天怒火,卻從未熄滅,反而隨著時間的發酵而愈發熾烈!她到現在依然能清晰地回憶起,二十多天前那個血月淩空的恐怖夜晚,她在臨時掩體裡,目睹丈夫安川翔介遭失控星軍重創,身軀如篩孔般慘不忍睹的慘狀!雖然造成那場悲劇的直接凶手是那些徹底瘋狂的駐櫻星軍士兵,可追根溯源,要是沒有“混沌”組織暗中售賣的那些摻入了八岐大蛇之血的所謂“超級興奮劑”,那幫星軍大兵又怎麼可能會集體失控,造成那場席卷東京、死傷無數的人間慘劇?!所以,此刻的笠原真由美雖然表麵上看起來異常冷靜,但她心中沸騰的念頭隻有一個——乾掉眼前這個“混沌”的長老!乾掉所有“混沌”的高手!送他們下地獄去,為那些無辜慘死的民眾懺悔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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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聽到笠原真由美這番蘊含著無儘悲憤的控訴,墨長老非但沒有絲毫愧疚或動搖,反而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爆發出一陣更加猖狂、更加刺耳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墨長老笑得前仰後合,仿佛眼淚都要笑出來了,“我說你們這些櫻花國人~也好意思在我們麵前,一本正經地提起‘複仇’這兩個字嗎?!你們怎麼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你們自己?!”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臉色瞬間變得無比怨毒和猙獰,聲音尖銳地反駁道:“想當年!你們櫻花國的軍隊入侵東南亞各國的時候,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製造了馬尼拉大屠殺,新加坡大檢證……屠戮了多少無辜的平民百姓?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到現在,過去了幾十年,你們的政府,你們的天帝,對此有過任何像樣的、真誠的道歉和賠償嗎?有過嗎?!沒有!你們隻會篡改教科書,隻會試圖掩蓋和否認曆史!”
他指著笠原真由美,唾沫橫飛地咆哮著:“我們‘混沌’現在所做的,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過是讓你們這些傲慢的櫻花國人也親身體驗一下,當年那些被你們殘害的國家和人民所承受的痛苦和絕望罷了!怎麼?這才死了多少人啊?你們這就受不了了?這就開始跳腳了?就開始扮演受害者了?雙標玩得挺溜啊!”
笠原真由美聞言,非但沒有被激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輕蔑的弧度,她嗤笑道:“所以呢?你的意思是,當年那些犯下反人類罪行的櫻花侵略軍,和你們現在這群濫殺無辜的恐怖分子一樣,都他媽該死!這一點,我從來都不否認!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