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太婆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盤腿坐下來,衝著許成均啐了一口。
“親是你訂的,你閨女自己嫁過去,走丟了你不找人家,你回來跟我鬨啥?”許老太婆指著許成均的鼻子數落,“你一走就是十幾年,回來了跟我擺啥譜?”
“孩子丟了你著急了嗎?”許成均冷眼看著他媽表演,心裡隻有濃濃的恨意。
賬先從眼前的算起,慢慢的,一筆一筆地來,不著急。
“我咋沒著急?”許老太婆下意識反駁。
許成均陰著臉問:“孩子丟了,你做了什麼?”
“我當然讓人去找了。”
“誰去的?什麼時候去的,去了哪兒,找了幾個地方,有沒有什麼線索?”許成均看著老太太眼神躲閃,滿臉心虛的樣子,隻恨自己當年年紀小,沒看清爹媽的本性,害了自己的女兒。
他已經派人去找閨女了,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替閨女報仇。
“我讓老三去的,你要是不信,就問老三去。”
許老太婆熟練地把黑鍋扣在老三身上,反正老三那個廢物也不敢說話。
許老太婆屬於喜歡誰就隻喜歡誰,不喜歡誰哪怕是自己親生的也特彆討厭的那種人。
她生了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隻喜歡大兒子和小女兒,最討厭小兒子和大女兒。對大兒子也不怎麼喜歡,反正就是相當看不上眼的那種。
大女兒就嫁到了隔壁村,生了個兒子,十幾歲了,都不認識小舅舅,二舅舅,也不認識小舅媽和親娘舅家的孩子們。
隻因許老太婆不待見大女兒,大女兒逢年過節,過來送點東西就走,也不帶孩子一起過來。
許成均以前看不穿他媽心裡想什麼,現在怎麼會看不明白。
他嘴角微動,手放在膝蓋上,正要起身,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
“老三?”
許成均隻覺得他眼熟,愣了下,才認出來這是他弟弟。
“二哥。”
許老三進屋就喊人,眼神清正,沉聲為自己辯解:“二哥,送辛苑那丫頭去車站的是我,我應該把人送到李家才對,這樣孩子就不會丟了。你要打要罵都行!前兩天,李家打電話報信兒,說他們兒子死了,想要回彩禮,我們才知道辛苑那孩子跑丟了。”
許成均知道老三沒騙他。
“我想去找人,咱媽不讓我去。我自己倒是想去,你也知道咱們沒分家,錢都在咱媽那兒。”許老三說完,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二哥,你揍我一頓出出氣,然後我跟你一起去找孩子。那丫頭從小在山裡長大,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但那孩子跑得快,肯定沒事。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咱們得快點過去,把孩子找到。”
許老三脊背挺直,還把燒火棍遞過去,等著許成均接過去打他一頓。
許老太婆一聽老三竟然敢說實話,真是翻了天了。
“老三,你說什麼呢?我讓你去找那丫頭,你說什麼來著?你自己說不去的。現在整這一套是啥意思?”
許老三想到那個從前都沒和自己說一句話,卻把水果都讓他帶回來的丫頭,鼻子一酸,哽咽道:“你什麼時候讓我去找那丫頭了?媽,做人得講良心。你們不喜歡那丫頭,恨不得她早點死了。你們敢做,當著我二哥的麵還不敢承認嗎?我沒做過的事情,我不認。我做錯的事情,任憑我二哥處置。”
他敢。
他就這麼堂堂正正的。
許老太婆踹了一腳許木匠:“你啞巴了嗎?說話呀!”
“說什麼?”許木匠磕了磕煙鬥,放在嘴裡吧嗒兩下,抬眼瞅著坐在地上的二兒子,“老二,孩子丟了,我們沒去找,你怨我們也是應該的。可你得體諒我和你媽的不容易。家裡什麼情況,你也看到了,咱們得秋收過後,才能出去找人。你現在回來了,就自己去找。找到了皆大歡喜,找不到,咱們就慢慢找,總有一天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