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女孩才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些許猶豫之色，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開口：
“萊爾丹先生，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最近有傳言稱，在靈能研究的核心區域，出現了一些異常現象。有人說看到了奇怪的光影，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投影。還有人說，在那裡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力量，似乎在召喚著什麼。雖然這些傳言尚未得到證實，但已經在內部引起了一些恐慌。”
萊爾丹點點頭，指尖在膝蓋上輕輕頓了一下——這是黃豪斌教他的動作，說是“聽重要事情時，指尖要跟著節奏走，才不會漏掉細節”。他沒說話，示意林夏繼續。
“其次是難民營的醫療物資補充情況。”林夏調出光腦投影，屏幕上出現難民營的航拍圖，藍色的醫療帳篷沿著海岸線排列，“上周您親自送去的疫苗已經接種完畢，但由於近期暴雨，部分帳篷出現漏雨，醫療設備受潮，醫護人員請求緊急調配防水帳篷和烘乾設備。另外，難民營裡爆發了小規模的流感，需要追加抗病毒藥物。”
萊爾丹的視線落在航拍圖角落的一棵棕櫚樹上，想起去年他去加沙時，黃豪斌在那棵樹下給一個巴勒斯坦小孩畫速寫，畫紙背麵寫著“萊爾丹這家夥，居然會蹲在泥地裡哄小孩，貴族的麵子都丟光了”。他的喉結動了動，聲音依舊平穩：“讓後勤組優先調配物資，明天中午前必須送達。另外，派聯合國衛生組織的專家過去，控製流感蔓延。”
“是。”林夏快速記下，然後切換到下一個界麵，“接下來是靈能計劃第三階段的進展。目前全球範圍內共篩選出127名靈能受體，其中32人通過初步適配測試，進入深度訓練階段。但上周有三位候選人出現嚴重排斥反應，編號073的候選人甚至出現靈能暴走，導致實驗室部分設備損壞。醫療團隊建議暫停深度訓練，重新評估受體的適配標準，但項目組認為暫停會影響整體進度，希望您能做出決策。”
光腦屏幕上，三位候選人的資料一閃而過，萊爾丹的目光停在編號073的候選人照片上——那是個十七歲的男孩，眼神裡帶著和當年黃豪斌一樣的倔強。他想起黃豪斌第一次進行靈能測試時，也是這樣倔強，明明靈能波動已經超出安全範圍，卻還咬著牙說“再試一次，我能控製住”。那天黃豪斌暈倒在實驗室，萊爾丹背著他去醫療室，第一次違背家族的命令，沒有上報他的靈能異常。
“讓醫療團隊重新製定適配標準，深度訓練暫停一周。”萊爾丹的指尖在光腦邊緣輕輕敲擊，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敲擊三下代表“有疑慮”，敲擊五下代表“已經決定”。這次他敲了五下，“另外，把三位候選人的詳細病曆送過來，我要親自看。”
林夏應了聲，然後翻開手裡的文件夾，拿出一份紙質文件。她的動作頓了頓，像是在猶豫，額前的碎發晃了晃，遮住了她的眼神。“秘書長，還有一件事……”她深吸了口氣，把文件遞過去，手微微抖了一下，“靈能計劃的合作方，張氏生物科技的研究員張昊軒，昨天提交了申請，希望調取您七年前和黃豪斌先生一起參與的北非抗旱項目的檔案。他說，這些檔案可能對靈能受體的情緒穩定性研究有幫助。”
空氣突然變得安靜，隻有光腦屏幕的微光在萊爾丹臉上流動。他接過文件，指尖觸到“張昊軒”三個字時，像被燙了一下，下意識地攥緊了文件。文件的紙質很薄，被他捏出一道深深的折痕——這是他從未在任何人麵前有過的動作，連老霍普都沒見過他如此失態。
但也隻是一瞬。下一秒，他鬆開手，指尖輕輕撫平折痕，動作慢得像在對待一件易碎的古董。他記得黃豪斌第一次跟他提起張昊軒時，是在北非的帳篷裡，黃豪斌喝著劣質咖啡，笑著說“我有個雙胞胎弟弟，叫張昊軒，性格跟我完全不一樣，特彆悶”。那時他還不知道，所謂的“雙胞胎弟弟”，其實是黃豪斌的主人格，而他認識的這個開朗愛笑的黃豪斌，隻是個副人格。
三年前的實驗室爆炸案，黃豪斌為了保護靈能核心數據，被埋在廢墟下。等萊爾丹帶著救援隊趕到時，他已經奄奄一息。在醫療艙裡搶救了三天三夜，黃豪斌醒了，卻再也不是那個會跟他開玩笑、會在沙地上畫笑臉的黃豪斌——他成了張昊軒，那個沉默寡言、眼神冰冷的主人格。張昊軒說，他繼承了黃豪斌的所有記憶，卻沒有黃豪斌的情感，那些關於北非、關於靈能計劃、關於萊爾丹的回憶，對他來說隻是一串數據。
“他為什麼要調檔案？”萊爾丹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帶著一絲幾乎聽不見的沙啞。他的指尖在“北非抗旱項目”幾個字上輕輕摩挲，想起那年他們在沙漠裡搶運抗旱設備，黃豪斌為了救一個陷入流沙的村民，差點自己也陷進去，回來後還笑著說“還好我反應快，不然你就要少個摯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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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研究員說，他發現靈能受體的情緒波動和極端環境下的心理狀態有關，而北非抗旱項目是您和黃先生一起參與的大型極端環境項目，檔案裡的心理評估數據可能對研究有幫助。”林夏的聲音很輕，“另外，他還提到，檔案裡有一份黃先生當年的靈能測試記錄，他希望能用來對比現在的受體數據。”
萊爾丹的目光落在光腦屏幕上，那裡還停留在靈能計劃的界麵。他想起黃豪斌當年的靈能測試記錄，最後一頁有黃豪斌的簽名，旁邊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寫著“萊爾丹，等我研究出控製靈能的方法，我們就去撒哈拉看真正的日落”。而現在，張昊軒要調取這份記錄，隻是為了研究數據。
“讓檔案室整理好檔案，直接送過來。”萊爾丹抬眼看向林夏，眼神依舊平靜，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的瞳孔比平時縮了一點——這是他情緒波動時唯一的痕跡，隻有黃豪斌能看出來。“另外，安排我和張昊軒見一麵，時間定在明天下午，基輔的簽署儀式結束後。”
林夏愣住了，手裡的文件夾差點掉在地上。她知道張昊軒的身份，也知道黃豪斌對萊爾丹的意義，她以為萊爾丹會拒絕見張昊軒，至少會猶豫很久。“秘書長，您……”她張了張嘴，想說張昊軒上周在實驗室裡，反複看著黃豪斌當年的靈能測試視頻，還對著視頻裡黃豪斌的笑臉發呆，但看著萊爾丹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平靜，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好的，我會儘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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