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道:“如若沒有文房四寶,書法便無從談起。何謂文房四寶,世人皆知,正道是:筆墨紙硯。可筆墨紙硯也不可草草了事,隨意敷衍。這筆要好,墨要香,紙要精,硯要良。不可不察,不可等閒視之。說到毛筆,大唐到我大宋,宣州最出名,所產紫毫筆,為無上佳品,其價如金,文人墨客,愛不釋手。易州墨,加麝香、冰片,香味十足,實為上品。”眾人歎服不已。
費無極道:“陛下,紙張,有何講究?”
宋徽宗道:“宣州出宣紙,臨川出薄滑紙,揚州出六合箋,廣州出竹箋,都是上等品。絳州澄泥硯,質地細膩,猶如嬰兒皮膚一般,具有貯水不涸,曆寒不冰,發墨而不損毫,滋潤勝水可與石質佳硯相媲美,因此前人多有讚譽。洮硯以其石色碧綠、雅麗珍奇、質堅而細、晶瑩如玉、扣之無聲、嗬之可出水珠、發墨快而不損毫、儲墨久而不乾涸,名揚天下。”眾人驚得呆了。
宋徽宗道:“徽州歙硯,正所謂:發墨益毫、滑不拒筆、澀不滯筆。南唐後主李煜說‘歙硯甲天下’;東坡先生評其‘澀不留筆,滑不拒墨,瓜膚而縠理,金聲而玉德’;米芾時常讚不絕口說:‘金星宋硯,其質堅麗,嗬氣生雲,貯水不涸’端州端硯以石質堅實、潤滑、細膩、嬌嫩,而馳名於世,用端硯研墨不滯,發墨快,研出之墨汁細滑,書寫流暢不損毫,字跡顏色經久不變,端硯若佳,無論是酷暑還是嚴冬,用手按其硯心,硯心湛藍墨綠,水氣久久不乾,故古人有‘嗬氣研墨’之說。朕對這筆墨紙硯,如數家珍,愛不釋手。如若是尋常的筆墨紙硯,用來寫字畫畫,就差強人意了,朕都感覺了無興趣,何況妙筆生花了,是也不是?”此言一出,眾人點點頭,驚歎不已,沒想到,宋徽宗如此了如指掌,喜聞樂見。
張明遠喜笑顏開道:“陛下大才,果然天下第一,無出其右。”費無極讚不絕口道:“如若不是飽讀詩書,大開眼界,如何會有如此博聞強識。學生甘拜下風,佩服佩服。”
劉貴妃大喜過望,笑道:“陛下知道的頭頭是道,臣妾聽得津津有味。這曆朝曆代,恐怕沒有哪個皇帝可與陛下相提並論了。”看向宋徽宗,一臉害羞。
宋徽宗掰著手指頭,笑容滿麵之際,一一介紹道:“諸位太過抬愛,愧不敢當。愛妃也不可過譽,朕就飄飄然了。這《繹山石刻》、《泰山石刻》、《琅玡石刻》、《會稽石刻》即為秦朝丞相李斯所書。漢朝的《說文解字序》裡說:‘秦書有八體,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蟲書,五曰:摹印,六曰:署書,七曰:書,八曰:隸書。實乃秦朝書法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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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浩驚得呆了,緩過神來,一臉茫然,不知說些什麼,就歎道:“沒想到,秦始皇時就有書法。”
段和譽微微一笑,歎道:“聽說李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張明遠回想秦朝,不覺感慨萬千道:“正所謂,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李斯很了不起。實乃大才!”
費無極也記得司馬遷對秦朝曆史的描述,故而頗為感慨的歎了口氣,緩緩道:“秦始皇厲害,李斯也厲害。不過後來卻壞在趙高手裡。”
宋徽宗接著介紹道:“《封龍山》、《西狹頌》、《孔宙》、《乙鍈》、《史晨》、《張遷》、《曹全》諸碑尤為後人稱道仿效,此乃漢代書法。從揚雄起後代把書法稱之為才華橫溢。崔瑗的《草書勢》,便是論述草書的文章。漢隸書家,以蔡邕為集大成者。一類是草書家,以杜度、崔瑗、張芝為久負盛名。”眾人點點頭,了然不惑。
劉貴妃道:“沒曾料想,大漢的書法碑帖如此之多,真是大開眼界,妙不可言了。哀家有空定要拿來看一看。”
宋徽宗接著笑道:“楷書又名正書、真書,由鐘繇所創。正是三國時,楷書進入刻石。三國曹魏的《薦季直表》、《宣示表》等成了雄視百代的珍品。”宋徽宗洋洋灑灑,有滋有味,陶醉自在之際,介紹道:“王羲之,人稱‘天下第一書聖’。王羲之的行書《蘭亭序》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論者稱其筆勢以為飄若浮雲,矯若驚龍。說到王羲之,不得不提他的師父,乃衛夫人。衛夫人為晉代汝陰太守李矩之妻。衛氏家族世代工書,衛夫人的丈夫李矩也善隸書。衛夫人師承鐘繇,妙傳其法。王羲之少時曾從其學書。王羲之的兒子王獻之有書法《洛神賦》傳世,字法端勁,所創‘破體’與‘一筆書’為當世一絕。陸機、衛瓘、索靖、王導、謝安、鑒亮,等書法世家自成一派,南派書法便相當繁榮。南朝宋之羊欣、齊之王僧虔、梁之蕭子雲、陳之智永偕步其後塵。兩晉書法最盛時,以行書見長,行書介於草書和楷書之間。其代表作為‘三希’,即《伯遠帖》、《快雪時晴帖》、《中秋帖》。”
張明遠笑道:“我倒記得王羲之的《蘭亭集序》,記憶猶新,沒齒難忘。我便試著背誦一遍好了,你們仔細聽聽看,可還中聽?”馬上吟誦開來:
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是日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所以遊目騁懷,足以極視聽之娛,信可樂也。
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係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於儘。古人雲:“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事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
宋徽宗讚不絕口之際,不免自我安慰道:“明遠果然記憶猶新,一字不差,美輪美奐,實在令人喜歡。這王羲之的確不簡單。他的書法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過想必和朕的‘瘦金體’就不可相提並論了。朕也非自我誇口,他一個文人墨客,如何與朕真龍天子相提並論,是也不是?”
段和譽破涕一笑,歎道:“隋朝很短暫一定沒什麼書法了。我隻是聽說中原大運河的名頭還是天下聞名,至於隋朝,實在想不起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如若勉強來說,也隻有那趙州橋實為佳作了。聽說如今大宋河北許多人都知道隋朝的趙州橋如今還在,人們都慕名前往一觀。”
宋徽宗道:“平正淳和如丁道護的《啟法寺碑》;峻嚴方飭如《董美人墓誌銘》;深厚圓勁如《信行禪師塔銘》;秀朗細挺如《龍藏寺碑》。此乃隋朝書法極品。”眾人詫異萬分,如此生僻之事,宋徽宗居然爛熟於心,果然名不虛傳。
種浩身在長安許多年,想起大唐,不覺歎道:“大唐一定氣勢恢宏,書法天下無敵了。素聞大唐光輝燦爛,文人墨客,此起彼伏,詩文獨步天下。自當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費無極道:“大唐書法,異彩紛呈。我素聞李太白的書法也是自成一派,不可小覷,可惜那李太白的詩寫的太有名,故而無人誇讚李太白的書法了。”
張明遠道:“大唐的皇帝個個是書法家,那唐太宗、唐玄宗,都是高手。最為稱道的便是一代女皇武則天,她老人家那一手好字也是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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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和譽道:“不錯,我也聽說武則天的書法,自成一派,乃是女中豪傑。中原自古便有許多女書法家,比如大漢蔡文姬,還有方才提及的晉代衛夫人,還有大唐的薛濤和吳彩鸞。這不愛好書法者自然不知道,如若愛好書法,便會心知肚明。”
劉貴妃笑道:“武則天的字寫得不錯,哀家也見過,隻是再模仿也隻是形似神不似,說來慚愧。”說著歎了口氣,宋徽宗趕忙輕輕拍了拍劉貴妃的手,安慰再三,讓她不必灰心喪氣。
張明遠道:“大唐楷書、草書,行書,都是名揚天下。唐初,國力強盛,書法從六朝遺法中蟬脫而出,楷書大家以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薛稷、歐陽通,這四家為書法主流。其結構嚴謹整潔,一時尊為‘翰墨之冠’延至盛唐歌舞升平,儒道結合。李邕變王羲之的行法,獨樹一幟,張旭、懷素以顛狂醉態,將草書推向極致,張旭史稱‘草聖’,孫過庭草書則以儒雅見長,其餘的像賀知章、李隆基,也力創真率夷曠,風骨豐麗的境界。而顏真卿也出納古法於新意之中,生新法於古意之外。”聽了這話,宋徽宗喜上眉梢。
費無極道:“到晚唐五代,國勢轉衰,沈傳師、柳公權再變楷法。以瘦勁露骨自矜。進一步豐富了唐楷之法,到了五代,楊凝式兼采顏柳之長,上朔二王,側鋒取態,鋪毫著力,遂於離亂之際,獨饒承平之象,也為唐書之回光。五代之際,狂禪之風大熾,此亦影響到書壇,‘狂禪書法’雖未在五代,不過也彆具一格,此後對我大宋書法影響不小。”此言一出,宋徽宗喜出望外。
劉貴妃看向宋徽宗,馬上追問道:“這般看來,到我大宋書法也就渾然天成,成為文人墨客,妙筆生花,直抒胸臆的法子了,想必大宋書法定會光芒四射”
宋徽宗頗為得意,介紹道:“我大宋書法尚意,此乃朱熹提倡理學所致,意之內涵,包含有四:一重理,二重氣,三重樣,四重意,也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新穎彆致。如若說隋唐五代的尚‘法’,是求‘工’,那我大宋,便以尚意直抒胸臆。無論是天資極高的蔡襄、蔡京和自出新意的東坡先生,還是高視古人的黃山穀和蕭散奇險的米芾,都力圖風貌立異,使學問之氣鬱鬱芊芊發於筆墨之間。我大宋有‘蘇黃米蔡’四大書家。這菜,朕看可以叫做‘二菜’,正所謂:蔡京、蔡襄。一道菜難免平淡,二菜一到,我大宋書法自然是美味佳肴,秀色可餐了,是也不是?許多人說蔡太師飛揚跋扈,權傾朝野,朕看言過其實,難免有些羨慕嫉妒恨。如若蔡太師沒有什麼真本事,豈不是朕有眼無珠了,那便是大大的無稽之談。”
眾人聽的喜樂無比,不過張明遠、費無極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宋徽宗自以為是,也不必耿耿於懷。種浩暗笑,段和譽也不以為然。隻有劉貴妃心知肚明,蔡京的書法和文章的確都不錯,隻是做了官,難免為人處事有些飛揚跋扈,老謀深算,自然就被指指點點了。宋徽宗見張明遠似有心事,便看了一眼,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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